九點多的大街上仍然有很多人,叫賣聲交談聲歡笑聲不絕于耳,對于忙碌了一天的人們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大排檔裡人滿為患,小吃街裡人頭攢動,各式各樣的聲音彙聚起來,人們享受着體驗着疲憊之後的狂歡。
沒有人會注意到在這裡,有兩個男生并肩同行,但都沒有說話,單單用眼神交流。
到車站的時候,人流已經肉眼可見的少了。街道旁昏暗的路燈費力地亮着,光亮遠不及呼嘯而過的車燈。
溫停墨瞪大眼睛才看清站牌上寫的字,邊看邊讀:“209,716,33,809,127,你坐哪一路車?”
“209,”葉暮笙随意靠在廣告牌上,整個人像蔫了的草,死氣沉沉的,“你這就回去了?”
這語氣,聽着像是要死了的樣子。
男生聞聲看向他,疑惑歪頭:“你不回家在外面幹什麼?”
葉暮笙勉強地笑笑,強行打起精神:“我去散散心,你坐哪一路車?”
溫停墨挑眉:“九點多了,天這麼黑不回家睡覺你散什麼心?”
“心情不好散心不行嗎?”葉暮笙閉上了眼,嘴角微微挂上笑,語氣輕佻,“怎麼,溫學霸要做個好人好事陪我去散心嗎?”
溫停墨翻了個白眼:“我可沒葉哥您這種好雅緻,你自己去吧。”
男生哼笑:“真不陪我?萬一我走丢了怎麼辦?那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喲,”溫停墨上下掃他一眼,“你還成名人了?出去散心都能走丢那你也别出去了,建議在你身上栓個繩子。”
葉暮笙靠近他,路燈暗得都看不清什麼,但唯有溫停墨的眼睛很亮,像星星一樣。
“嗯,那你有繩子嗎?”
“嗚——”
車滑着就進了車站,發出熱氣,與冷空氣融合,散發出水蒸氣迷了人眼。
溫停墨扭過頭咳了幾聲,眼淚被逼出來:“早知道就不站在這兒了,咳咳太嗆了。”
葉暮笙吐出一口濁氣,看着他這副反應直笑:“不會憋氣?“
“就你事多,”溫停墨淡淡道,“209,正好。”
男生走到葉暮笙的身後,推了他一把:“上去吧你,事多哥。”
葉暮笙被他推得走都走不穩,一把扶住了車内的欄杆,扭頭望着他:“這是今天第幾個外号了?”
溫停墨還沒回話,司機就先開口了,語氣有些急躁:“小夥子你們上不上車?時間不早了,幹完這一趟我就下班了,家裡面的還等着我回家呢。”
“哎,”葉暮笙笑眯眯地應道,“知道了師傅。”
他将口袋裡的零錢摸出來投進零錢箱,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着溫停墨。燈光透下,他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要跟我走嗎?”
這樣子看,他就像是天神,在詢問着他忠誠的信徒。
溫停墨的大腦突然當機。
等他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坐在車内,旁邊是葉暮笙。
男生端正坐在座位上,頭垂着雙手環胸微微阖眼。從溫停墨的這個角度看,葉暮笙睫毛很長,閉着眼的時候完全不像是那種活潑的人,倒像是清冷的谪仙。
怎麼反差這麼大呢?
溫停墨扭過頭去不再看他,車向前行駛,萬家燈火在眼前劃過。
他沒注意到,在他扭頭過後,那個打瞌睡的人睜開眼睛,看着那個人的後腦勺,嘴角上揚。
“獅山公園站,到了。”
車緩緩停了下來,葉暮笙站起身。
布料摩擦的聲音響起,一陣桂花香鑽進鼻腔。溫停墨回頭,隻見男生側身讓了個位置,低聲道:“下車吧,停墨。”
溫停墨聽着這個昵稱,有些不知所措。
葉暮笙沒這樣叫過他,平常不是叫外号就是調戲似的叫同桌,這麼樣的稱呼是第一次叫。
這兩個字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低沉的聲音不知怎麼讓人覺得有些親密。
可是,這正常嗎……
想不通,溫停墨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他們已經,陷入一團亂麻的關系之中了啊。
兩人走到公園門口,保安在保安亭裡打着盹,聽到有人來的聲音擡頭看了眼來人,又迷迷糊糊地閉上眼陷入夢鄉。
溫停墨湊到葉暮笙的耳朵旁咬耳朵:“同桌,你看人家都在睡大覺,就你頗有興緻來公園散心。”
說完這一段話後,他壓低聲音輕聲道:“特立獨行啊。”
葉暮笙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有種酥麻的感覺,溫停墨身上的那股子花香幽幽回蕩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葉暮笙吞口口水,擡手将他推離了自己,“大驚小怪。”
溫停墨笑眯眯地:“嗯,我就是大驚小怪了,想拿我怎麼樣?”
葉暮笙俯下身來,與男生對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距離近到好像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那我就,“葉暮笙轉轉眼球,“拿你陪我去散心吧。”
公園裡的小道上沒有他人,單單隻有兩個少年。
靜谧的夜晚,蟲鳴和草動聲此起彼伏,與他們一同分享着來自夜晚的歡樂。月光灑在湖面之上,波光粼粼的像是沉入水中的玉壁,照得讓人恍了神。
他們走在湖邊的小路上,葉暮笙邁的步子大,走在前面。溫停墨則跟在他的身後。
柳條被風吹拂,枝條擺動,招呼着人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