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怪物——才能殺死怪物啊。
更何況魅亂又怎麼是人類呢,有着那個怪物血脈的她怎麼也不可能是徹底的人類吧?
她移開視線,自然看不到男人那瘋狂的目光。
“…我的山茶…那,那個愚蠢的女人竟然違背我的命令…她竟然偷走了聖書,她竟然想帶你離開…”男人迷戀地呢喃着對少女的愛語,劇烈睜大的雙眼裡布滿了猩色的血絲,他因嫉妒而痛苦得心髒都要炸裂開了。
那個女人…那個低賤的女人她竟然敢偷偷帶走他的山茶——?不可原諒,不該原諒!任何想要背叛他的人都應該被扔到火刑柱上遭受主——
對、對…他背叛主了——他背叛那偉大的存在——那偉大的capra oscura——他違背了主的命令、
他不該這樣,主的命令…信奉主的首要原則就是永遠虔誠——
可是怎麼能呢?
誰能動手殺了山茶?
誰來做這個惡人?
誰忍心做得出這種殘忍的舉動——将這樣美麗的少女殺害,看她失去生機成為一具腐爛的屍體?
做出這種舉動的人理應下地獄!!!
所以他憤怒,憤怒的火焰灼燒着他的靈魂和神志,但即使再憤怒,憤怒和惶恐得心髒幾欲炸裂,他也作不出任何傷害山茶的手段。
因此那個低賤的女仆理應去死!
這是懲罰!這是代價!
“你這幅樣子真是醜陋啊,蠢貨。”大庭山茶眉頭皺緊,“我甚至連殺你都覺得是對自己的侮辱。”
“山茶…我的山茶…”
大庭山茶重重拍開橡木弗蘭克想要身上來觸摸到她的手,她像看比如蠕動的蟲子一樣什麼惡心東西的眼神看着男人。
“記得嗎,蠢貨,我說過。”少女慢悠悠地,聲音婉轉而輕渺得如同海面上誘惑水手的塞壬女妖,男人癡迷地揚起頭死死注視着少女的面容。
她嗤笑一聲,“我受夠了你這幅愚蠢的嘴臉,我拿到翡之讀本之時,就是你的死亡之時。”
坐在高座上的少女移開踩在他手上的腳,像拍走髒東西一樣拍了拍層層疊疊的裙擺,大庭山茶站起,俯視着男人醜陋的姿态。
“而現在——”
她微微翹起嘴角。
“我要走了,你這種廢物還不配擁有我,去地獄向你的舊主禱告吧。”
什、什麼?
橡木弗蘭克僵硬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像一樣看着少女走過他,那華麗繁複的裙擺被地上那個低賤女人的鮮血染髒,他的山茶要帶着那個低賤的仆人留下的痕迹離開他。
噩夢!一定是噩夢!
“山茶!”男人急急地站起來,膝蓋久趴在地上導緻到他在站起來的那一刻就不穩地向前倒去,他伸出雙手想要拽住少女的裙擺。
他的…山茶啊!
——!
死亡在歎息。
男人不甘的頭顱垂落在地面,在死亡來臨的前一秒也緊緊地看着那美貌不似人類的少女。
他猙獰的面容仿佛在作出詛咒,詛咒着周圍的一切,詛咒着将少女帶離他的所有人。
少女垂眸靜靜地注視着那不甘閉眼的頭顱,看了一會後她安靜地擡起頭與突然從高處襲來的銀發男人對視,男人長劍上還滴落着橡木弗蘭克——這個可憐愚蠢的叛神者——的鮮血。
她對于突然出現的人沒有害怕也不曾恐懼,她仿佛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暗殺者用力地甩掉長劍上的鮮血,大庭山茶美麗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一個明豔到讓人呼吸一滞的笑容。
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笑容越發地如同妖魅般讓人頭皮發麻。
“我記得你,我們在宴會上見過。”
大庭山茶說,“你現在是要帶我離開嗎,勇者先生?”
這個家夥她記得,似乎也是一個攻略角色。
她現在剛拿到翡之讀本,想要徹底占據這本書還差一點時間,而在逼迫這本書完全屬于她之前混亂的環境更适合她逐漸成為魔女。
這家夥手上的鮮血還有他渾身萦繞的死亡與硝煙的氣息剛好就足夠混亂,是另一混沌的體現。
所以跟他離開,不僅能方便她成為魔女,也能順手攻略一個角色,為成為攻略大家的那個成就填磚砌瓦。
至于迪諾…
大庭山茶刻意避開了有關他的思考,她目前還不太想和他重遇。
少女仰起頭和暗殺者對視着,似乎根本沒想過他會拒絕她這個可能性。在月下她的面容仿佛蒙上玉石般的薄紗,那張臉氤氲起朦胧的月光,模糊下她的美更是引誘人忍不住想要毀滅的過于完美的存在。
銀發的暗殺者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内心激烈地在掙紮着,但最終他還是被少女的魅力俘獲的部分占了上風。
他皺起銀色的眉毛,像是歎了口氣,又像是什麼也沒有,暗殺者向大庭山茶伸出了沒有長劍的手。
“把手給我。”他語氣有些暴躁,但是在山茶握住他的手後動作又極其輕柔地順勢摟住了她的腰,帶她跳回玻璃頂,離開已經是血迹遍布的房間。
*
于是,至此,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終于被勇者救了出去呢,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隻是,高塔之外,卻是另一個更為深遠的高塔。
勇者也并非勇者,而是手握長劍的殺戮者。
而那美麗的公主,也并非是公主。
她是——
擁有可怕魅力的怪物啊。
誰又能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誰又會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