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
少女伸手翻動了剛才沢田奈奈給她的宣傳冊頁,上面豐富的彩圖和詳細的文字标注都在盡職盡責地為每位遊客展示樂園的魅力。
隻看圖片,這裡确實是很不錯的景點,至少表面工作做得優秀,拍幾張風景照放到IG上說不定能成為新的網紅打卡勝地。
最重要的是,這裡雖然有着美景,人煙卻稀少。
真是個好地方呢——少女眯起金眸,上翹的眼尾都勾起嘲諷的意味——可惜隻是看起來。
前幾天,沢田奈奈在往日常看的雜志裡抽中了瑪菲亞島兩日遊的獎券,獎券的附帶說明上特意标注她可以帶自己的家人朋友們一起去,不限人數。
恰巧那天大庭山茶在沢田家吃着奈奈特制的愛心餅幹,因此她毫無意外地被邀請了——
“山茶也一起吧?作為家人的一員。”
沢田奈奈面頰微微泛紅,似但她蜜棕色的眼眸裡又不摻雜任何被愛情腐蝕的惡念,是純粹的赤誠喜愛與雀躍。
多麼,璀璨而溫暖的靈魂。
魔女能看到一個人靈魂的顔色,但她卻很少能看到這樣連陰霾都是溫柔的靈魂。
大庭山茶不會害怕這樣的溫柔,她配得上任何人的喜歡和愛意,無論這份愛是和煦陽光,還是惡望欲念,她都會一視同仁。
然後将它們全部無視。
畢竟愛戀于她,正如草芥。
太随處可見,也就變得無趣了。
可——沢田奈奈是不同的。
大庭山茶還沒想清楚究竟是哪點引起了她的興趣,她又比其他人不同在哪裡。
隻是靈魂的顔色嗎?
她還不認為自己是膚淺的人。
可能是她曾經也見過這樣顔色的靈魂,但就像她忘記雲雀恭彌,她也忘了另一個金燦燦的靈魂。
因此她們之間無論曾有多少值得銘記一生的回憶,現在可惜都被她忘卻,被丢在記憶的廢墟裡任時間長河侵蝕,隻餘怅惘的遺憾。
不過大庭山茶不會沉浸在這些情緒裡太久。
怅惘轉瞬即逝,随之升起并迅速占據她所有情緒的,是由傲慢主導的反叛。
囿于她與生俱來的魇魔魅力,大庭山茶在很多方面的視角和觀點像個正常世界裡的颠倒怪胎,與其他主流少女們格格不入。這些不同處其中之一就是她對遊樂園毫無興趣,不期待也不抱有幻想。
扯掉童話帶來的濾鏡,大庭山茶眼裡的遊樂園就是無數機械設施構成的一個地方而已,就算被人用多少文字去描述修飾,也掩蓋不了它們是鐵塊的事實。
對此,來自浪漫國度的碧洋琪哪怕再愛着她,也沒辦法認同她的想法。
聽到山茶的想法,她隻有歎着氣說山茶實在是太不懂浪漫了。
大庭山茶瞥向宣傳冊頁角落裡的圖案,“浪漫——”她忽然笑了一聲,是在嗤笑,“你們黑手黨的遊樂園講的什麼浪漫,殺人童話還是恐吓搖籃曲?”
碧洋琪震驚得綠眼瞬間瞪圓,像隻波斯貓。
站在桅杆上,Reborn單手壓住小巧的爵士帽,西服的衣角被海風掀起,他聽到大庭山茶直接揭開了騙局的真相隻是淡淡地看過去,連眉毛都沒有動,仿佛早就知道會如此。
沢田奈奈還有沢田綱吉他們一行人正湊在船尾玩着打發時間的遊戲,而他們三個拒絕了參與,跑去了船頭吹風。
從震驚裡反應過來,碧洋琪下意識往還在船尾的少年們方向看了一眼,怕他們中有人聽見這座樂園小島的真相。
幸運的是,沒人發現。
隻是她的弟弟剛才往這邊看了一眼,在被她發現後,隼人面色漲紅,迅速移開了眼。
少女懶洋洋地看着他這番動作,眉眼越發諷刺。
“這種把戲瞞不了阿綱他們多久,訓讀改成音讀說一遍就能知道這座島叫「mafia」。”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淺淡的金眸仿佛神明般冷漠無情,話裡有話,“不過無所謂了,就算他後知後覺,今天以後也難以下船了。”
沢田綱吉來到了黑手黨們常來放松的小島。
這是句簡單的話,卻不是件簡單的事。
單論沢田綱吉可能名聲平平無奇,可他在是沢田綱吉之前,在黑手黨的世界裡是彭格列家族十代目候選人之一。
他來到了黑手黨小島,就相當于默認了黑手黨的身份。
之後任他否認百次萬次,黑手黨的身份也都會如同是塊黏到頭發上的口香糖黏到了他整個人身上,就算死亡,這個身份也會伴随着他下地獄——預備黑手黨不下地獄去哪裡?——所以……
從見到Reborn的那一刻,可憐的綱吉君就沒有回頭路了。
大庭山茶假情假意地為沢田綱吉感到了同情,可不管是她的表情還是神态都在表現出一股冷淡的漠不關心。
從意大利回來之後,她似乎有了極大的變化。
更加的美麗,也更加的不像人類。
同時,她仿佛更為缺失了一部分,有關人類的情感。
Reborn沒有否認她的指證,他淡淡地說:“招數有用就是好招數,道德與否隻是附加的條件。”
“不是嗎?”他平視,反問道。
大庭山茶看着小小的黑發嬰兒。
看吧,黑手黨這種生物果然連小孩的心都是黑的。
吃人不吐骨頭是常規操作,除自己外所有人都是預備獵物,尖利的爪牙會為了對自己的最優解揮向任何一個有可能的對象。
有用等于有價值。
沒有用,比如道德沒有價值,值得抛棄。
行走的功利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