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月的最後一天，方以夏穿着傅叙言參加節目時順便給他買的一件棕色襯衫，頭戴棕色貝雷帽。

這一套裝扮是傅叙言給他挑的，他們兩個出門吃夜宵的時候何瑜還在一旁打趣他們：“這次應該不會再鬧出什麼小熊女朋友的文章了吧？”

方以夏撕開傅叙言剛剛給他買的一包薯片，又學起網上的一個吃薯片不髒手的方法邊吃邊跟在傅叙言旁邊。

他用另一隻手摘下口罩，眼神看到旁邊人潮洶湧的小吃街。吆喝聲和人群的喧嘩聲混成一片。

方以夏将已經吃完的薯片袋子丢進垃圾桶，又扯了扯想繼續往前走的傅叙言。

傅叙言轉頭，看着嘴邊還有殘留的薯片渣子的小熊。傅叙言擡起手，指了指對方的嘴角提醒對方。

他向着方以夏指着的地方去看，有轉過頭去看着他，“你想逛小吃街嗎？”

傅叙言記得方以夏是很不喜歡在人很多的地方遊走的，以前出門買年貨想帶他一起結果他一臉糾結的表情拒絕了。

這個場景發生在上一世他自殺的幾天前。

想到這裡傅叙言突然有些怔住——上一世到底是他自己讨厭人多的地方，還是他那個時候身體已經不能夠支撐他出門了。

方以夏又重新将口罩戴起，拽着傅叙言就往小吃街走去。

整個過程中傅叙言就起到了一個付錢的作用。

方以夏随便找了一個賣涼面的小攤買了一碗涼面。

他問傅叙言：“你吃不吃？”

其實方以夏隻要買一次吃的就要問傅叙言一句，但是對方的答案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你吃吧我不餓。

雖然每次的答案都一樣，方以夏還是樂意問他。

從老闆手裡接過涼皮之後兩人正準備去尋找下一個目标，老闆卻意外的叫住了他們。

老闆一臉歉意，對着方以夏和傅叙言說：“兩位帥小夥可不可以先幫我看會攤？我去那邊上個廁所，很快的。”

兩位帥小夥沒有拒絕他。

傅叙言随便在攤位找了一個凳子讓方以夏坐在上面吃涼面，而他自己就站着幫老闆看攤。

方以夏覺得有些無聊，便找傅叙言聊天。

從路人的角度來看，就是一個帥氣十足的小夥正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因為攤子将坐着的方以夏遮得嚴嚴實實的，隻有如果有人來買涼面的話可以看到方以夏。

方以夏嗦着涼面，吃完一口就擡起頭看着傅叙言。

傅叙言腦海裡面突然在思考藍金漸層和小熊合并起來長什麼樣子。

傅叙言幫老闆擦了擦灑落在台子上的調料，又與正擡着頭看着他的方以夏對視。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便問方以夏：“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方以夏嘴裡還嚼着涼面，聞言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問。

“你是在冬天出生的，為什麼叫方以夏不叫方以冬？”

方以夏将最後一口涼面咽下，将包裝盒丢進垃圾桶，邊接過傅叙言遞給來的紙邊給他解答：“我爸媽是在梧桐大道認識的，就是網絡上很火的那個南京梧桐大道，你知道的吧？”

傅叙言點點頭。

方以夏擦完嘴又繼續說：“他們相識在夏天，覺得夏天的陽光拂過梧桐樹葉，形成丁達爾效應，是他們愛情的見證者，你記得的吧？我對你說過的丁達爾效應。”

傅叙言繼續點頭，又問他：“那你最喜歡哪個季節？”

方以夏回答他：“春天。”他又補充，“我小時候很喜歡冬天，但過了一段時間又喜歡夏天，最後為了一碗水端平，就選了不冷也不熱的春天。”

老闆的确很快就回來了。傅叙言看了眼手機電量，讓方以夏先在這裡等一下他，他去借個充電寶。

方以夏覺得繼續坐在這裡不太合适，便起身站在老闆旁邊看着他做涼面。

老闆倒也不介意方以夏直白的目光，還開始開口和方以夏閑聊起來。

他問方以夏：“那個帥小夥是你的好朋友嗎？”

方以夏沉默了一會，良久才發出一聲鼻音，回答了這個問題。

老闆“啊”了一聲，随後又說：“感覺那個孩子不太好相處，他周圍的氛圍冷冰冰的。”

方以夏垂下眼，輕聲反駁他：“他很好相處，他周圍的氛圍也不是冷冰冰的，我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會感覺很舒服，他很會照顧人，我很喜歡他。”

就像是一場夾雜着雨水和海水的風暴席卷而來。

“我們走吧。”

傅叙言的聲音在方以夏身後響起，他轉過去看傅叙言，呼吸都有些不适。

方以夏忽然感覺自己的内心波濤洶湧，心裡像是海水和閃電的結合，沒有規律，隻剩暴風雨之後的餘浪。

他感覺到他的耳朵逐漸失去對周圍一切聲音的感應，隻剩下心髒跳動的聲音，像海浪拍打一樣不斷翻滾。

他張嘴着呼吸了幾口氣，又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攏，放在右手的脈搏處。

有跳動。還活着的。

傅叙言看着無動于衷的方以夏，有些疑惑，走過去拍了拍方以夏的背，溫聲問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

方以夏轉過頭，重新将口罩戴上，跟老闆道了别。

傅叙言跟他并肩走在一起，時不時看一眼方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