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宇和嚴雪一早就在鎮子口碰到了楊靖文,他們前後腳差不多是一起往大隊裡來的。
他沒想到楊靖文昨晚居然沒有送陳路遙,那麼黑的路,她一個人肯定怕極了。
早就說了,楊靖文不是什麼好人,偏生她總喜歡和他混在一處。
這樣也好。
等知道别人根本就不是真心地關心她,她也就知道回頭了。
他一早看到陳路遙在田邊,下意識地就和嚴雪靠近了些,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或許是想再看到從前那個鮮活的陳路遙,而不是現在見到他就一副冷臉的人。
結果沒想到她居然一直盯着楊靖文,竟像是看入迷了似的。
不該這樣的,她的眼裡不該是楊靖文。
等看到兩人在田邊說話,陳路遙竟接過了楊靖文買的包子,他幾乎将拳頭捏碎。
那包子的芹菜味兒太重了。
她居然要吃芹菜。
賀宇跟在嚴雪身後死死盯着陳路遙拿着的那個包子。
然而陳路遙竟然再一次忽略了他。
“陳知青,我昨天是太難過了,不知道該找誰,所以才去找了賀宇哥,對不起,又讓你誤會了。”
聽到嚴雪的話,賀宇剛才那責怪陳路遙的想法折了大半。
昨晚那種情況,她生氣是正常的,但做出這副樣子實在不妥。
這點還是嚴雪做得好些,明明已經這麼難過了,卻還來找她解釋。
她但凡大度點,很多事情都無需這麼複雜的。
陳路遙真不知道賀宇想了這麼多,她看到嚴雪這副做派已經很難受了,根本無暇關注其他。
瞥了瞥嚴雪一臉泫然欲泣的樣子,陳路遙心裡憋着一口氣,實在不怎麼好受。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才開口,“嚴老師,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我知道賀宇隻是拿你當好朋友的,沒事,我沒誤會。”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嚴雪連面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半晌隻能讪讪道:“我還以為你生氣了,昨天你直接跑走,難道不是生氣了嗎?”
她還好意思提?
陳路遙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說道:“本來我看到你一進屋直接撲到賀宇懷裡是有點想法,但是靖文哥跟我說了,說你肯定是遇上什麼麻煩了,所以才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行為。”
眼看着大家的視線都看了過來,陳路遙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
“以前是我想岔了,何葉是賀宇的兄弟,而你是他兄弟的女人,他賀宇就是再不是人,總不可能搶兄弟的女人。”
陳路遙是不打算和賀宇有什麼牽扯了,但這不代表她就是在給這兩個人騰位置。
能惡心下他們,她心情就好了。
果然嚴雪表情僵了一瞬,她下意識轉頭看了身後賀宇一眼。
“以前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給你道歉,希望你别太介意。”
她這麼一說把嚴雪整不會了,嚴雪完全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站在她身後的賀宇也很驚訝,但更多的是欣慰。
她若早這樣懂事,他們之間能少多少麻煩事啊。
他一直關注着陳路遙,沒注意到衆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沒……沒事的。”最後嚴雪還不得不也裝得大度一點。
陳路遙可不管她是不是憋屈,笑道:“你不怪我就好,那我就先幹活了。”
包子她也沒胃口吃了,但她不想當着這兩人的面跟靖文哥推來推去的,于是便把包子放在了自己的水壺前。
“靖文哥,謝謝你的包子,我中午再吃,幹活去了。”
楊靖文聲音溫柔,“好。”
兩人各自往自己幹活的地方走去,陳路遙别說跟賀宇打招呼,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太陽逐漸升起,熱意随着夏天的風撲在人們身上,帶來潮濕與炎熱交彙而成的黏膩之感。
陳路遙知道賀宇一直盯着自己,可她已經懶得去管他的心思了。
愛咋咋地。
所幸賀宇還算是個體面人,做不出那些撒潑打滾,死纏爛打的行為。
不出所料,他在田邊站了一會兒,沒等到陳路遙的反應,他自己就轉身離開了。
單看那背影都能看得出來他生氣了。
隻是如今已經沒有人會慣着他了。
割稻子真不是人幹的活,陳路遙全神貫注割了好久好久,長袖底下遮住的胳膊也已經被稻葉惹得疼癢難耐。
反觀其他人,幹起活來跟有牛勁兒似的,仿佛氣都不用喘似的。
不過看到那些真幹活的人,陳路遙也感覺身體裡蓄積起了力量。
她咬咬牙,低頭繼續努力。
不知捱了多久,終于到了中午休息的時間。
陳路遙雙腿陷在水田裡重得幾乎快要擡不起來。
她費了好大勁才走到岸邊,也不顧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剛坐下齊玲玲也坐了過來。
兩人背靠背倚着,才終于有了點支撐。
“路遙,我快要交代在這裡了。”
陳路遙肩膀歪在她的肩頭,有氣無力道:“我炖了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