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了上衣,露出漂亮的線條,單手環腰,竟還有些許富足。手指略過的肌膚微微呈現可疑的绯/紅,人魚線在手指下随着呼吸起伏。
作為一個新手擺渡人,他的入職考核直播間裡除了考官應該就幾乎沒什麼其他人,便也無心去遮掩什麼——他隻是一個病人,不是不可見光的龌龊。盡管姿勢有些扭曲,但可以讓他睡一個安穩覺。
地府考核員辦公室内,昏昏欲睡的赤懿突然一激靈,手上的黑毛筆尖在白羨之的副本考核單上滑行了半尺遠,慌忙地把墨吸幹,留下猙獰的淺痕迹。他頗有些懊惱,拍拍腦袋,眼前可以稱之為香/豔的一幕在他這個各項功能均正常的大小夥子眼裡刺激性拉滿。
天亮了,沒有雞鳴。
白羨之早早地起來,因為病症而有些發暈的眼睛撞見了樓下全黑的人影,竟是有人比他還早上幾分。那人一頭烏黑長發披散,出類拔萃的身高和挺拔英飒的站姿卻不會讓他看起來像個女人。
【媽呀,這個新人是有點福氣在身上的,第一個副本手下就有這麼漂亮的魂魄!一整個羨慕住了!】
【正确的,合理的。(流淚貓貓頭)八年了,沒遇到過這麼極品的。】
【樓上姐妹聽我說!物以類聚,你看看主播的長相,心裡是不是好受了不少?】
那男人轉身,看到白羨之似乎沒有意外,還跟他招了招手,狐狸一樣細長的眼睛好看地彎彎,一隻眼睛深潭一樣墨黑,一隻眼睛琥珀似的金黃。眼尾處點着的暧/昧朱砂,為本來雅穆的相貌添上幾分妖色,和他清冷的背影極不相符。
“hi,好久不見。”溫和的笑在白羨之看來有幾分欠揍。名單上的“師先生”三個大字逐漸灼熱鮮活起來,手裡的儲物錦囊似乎也有些發燙。
那男人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他掏出白色的絹布掩唇,白絹上染上刺目的紅梅。白羨之把在嘴邊的“前天才見”四個字咽了下去,習慣性地伸手摸索口袋裡的小瓷瓶。
沒有。
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死了,三天前月圓之夜,然後倒了八輩子血黴在地府莫名其妙地被安了個“白擺渡人”的職業。
而眼前的男人——他生前的便宜師傅——師無忌,也不知怎滴在他死後奔赴黃泉,現在成為了他手下需要擺渡的怨魂。
白羨之心一橫,伸手去拉那人骨節分明的慘白無血色的手十指交錯纏.綿,以獲取最大的接觸面積。
還是先解決自己的病理需求。
他的嘴唇極快得染上了血色,連面色也變得紅潤了幾分。果然,别人的接觸比自己的接觸見效快得多。
他師父也輕車熟路地沒躲,似乎這種魯莽的行為本就很正常。
【天!主播和豔鬼雙向奔赴!這麼主動的我我我我我太激動了!這cp我碼住!打賞……把朕的零花錢全部打賞!】
【樓上冷靜!這主播可能活不過今天的!投進去的錢潑出去的水,别到時候便宜了咱上司。】
【美人和美人在一起就是分外和諧啊(安詳喝茶)】
白羨之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直播間裡正在瘋狂刷屏,清冷的直播間瞬間就有了一千多的觀衆,也擁有了上百冥币的打賞。雖然比起大神的幾十萬人仍是小巫大巫,在新人裡已經算是出衆。
直播間彈幕被屏幕前的赤大考核官無情關閉,這才安靜下來。
白羨之暫時沒心思去關心師父到底是幹了什麼虧心事來到了這裡,解決完自身需求之後便要去留心副本了。
“你是道士?”他自顧自咕哝,沒想得到對方的回答。師無忌也不在意,溫和地“嗯。”白羨之瞥了一眼師無忌身上煞有介事的道袍,目光在他衣縫裡露出的符紙上略作停留。
其他人都到了,白羨之看了一眼一個白夾克男人手上的手提公文包和兩男一女手上的攝像機,若有所思。
「所有擺渡對象到齊。」
他們看上去很自然,像是真的去參加一次紀錄片的拍攝。
進入副本之前的一天他也看過一部分資深擺渡人的直播,他們通常不會選擇告知那些亡魂有關于【副本】的存在。如果一切順利他們直到通關副本都不會發現任何異常,就這麼如同睡夢般往生了。
那老先生也下來了,看着整裝完畢的幾人點了點頭。
“都給你們安排好了。兩裡外的廟門口,會有人找你們。”那老者似乎不敢多說,但又放心不下。“盡可能多一點外人看不到的鏡頭,錢方面都好說。”老先生遲疑着拍拍白羨之的肩頭,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風度依然,但其中慌張難掩。
他在畏懼這什麼?白羨之順着老先生離開的地方望去,看見了客棧老闆發黑的臉和歪着的頭,還有上面谄媚的笑。
「發布副本主線任務一:進入前往寺廟,迎接屍體。
拍攝任務:0/1
任務提示:尋找接頭人。
溫馨提示:本次副本通關獎勵以及通關測評與拍攝照片質量有關,請玩家積極參與。」
“什麼鬼地方,陰森森的,晚上還有瘋子在樓下讨論冥婚這檔子晦氣事情,笑得滲人。”一個拿着攝像機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抱怨的聲音随着師無忌的陰冷目光而逐漸下去了。
那男人似乎不甘心于自己在師無忌面前認慫的樣子,對着地闆啐了一口,小聲惡狠狠道:“臭道士,擺什麼架子。”
師無忌沒理他,似乎并不在意,也真不知道之前那麼吓人的樣子究竟是那句話觸了他的逆鱗。
“拿錢辦事,走吧,别誤了時辰。”那女人很精幹的模樣,頭發被廉價地染成了紅色的大波浪,對于那胡子男人硬逞強的樣子十分不屑。
白羨之最後一個離開旅館,良好的素質使得他習慣性想要為這旅館拴好門,回頭卻讓他看見了空空如也的前台,掌櫃連同他的笑容一起消失了。
笃、笃、笃。
木闆質地的房間隔音很差,他聽見從二樓傳來的有規律的砧闆聲,一點點慢慢加快,由重到輕。
廚房在一樓。
白羨之背後有些發涼,不知道是西北的粗風還是疾病侵擾,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