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新人吧?民俗類副本有些“常識”都是默認已知的。進副本前一天給你休假是讓你查資料的不是讓你寫遺囑的。】
白羨之也随之緊張了起來,倒不是他一驚一乍,隻是通過剛才的大胡子的死亡,他也親身體會到了副本内部的邏輯和規矩——有些規矩無傷大雅,有些規矩一旦壞了就是剝皮抽骨。而這其中的尺度他還沒完全摸明白。
他立刻閉上右眼,那老漢沒有異樣,四周也一片清明,“死線”偃旗息鼓,蜷縮在一旁的密林裡。
師無忌舉起一枚銅錢,透過方形的孔饒有興味地看着他閉眼:“可曾看到些什麼?”
“沒有。”白羨之慣性似的回答,半晌才發現這樣的問答仿佛過于自然。“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什麼?”
“銅錢蔔卦,教你的可不能還給我。”師無忌不緊不慢地把銅錢攏進寬大的袖袍中,細長如狐狸的眼睛盯着白羨之,笑意滿滿,眼尾略施朱砂,使他的柔情中帶着固有的狡黠。
道人風流,天打雷劈!老色批屬性拉滿的白羨之耳尖紅了紅,心裡默念。
你師父還是你師父,白羨之可算充分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金量。
“你還算到了些什麼?那老頭說的禁忌是真的嗎?”白羨之清了清嗓子,掩飾莫名紅了的耳朵,順着他好師傅的意思追問下去,這羊毛他不薅幹淨他都罔了這一世為人。
“确有此事。”師無忌盯着棺材點點頭,左手食指下指節骨抵在唇下。
既然如此,白羨之那個渺茫的猜測——這棺材裡面的人根本就沒死——就有了些許實在的着落。
可這樣就麻煩大發了,他敢斷定那棺裡人的父親沒有虛張聲勢,要完成拍攝的任務,還要他們把這裡面的活人殺了不成?
“開棺?”師無忌像是能讀心似的,掏出一張黃符往棺材上拍。白羨之立刻認出了這張符紙的走勢——《符篆入門》裡的第二張——移花接木符——不過白羨之的使用能力有限,在他手裡這不過是一張“愚公移山符”。
“等一下!”白羨之眼疾手快地在指尖掐出可憐的一小撮火苗,觸碰到那張符紙時火焰攀上來,将整張符紙燒成灰燼,火苗在即将舔到師無忌的指尖時迅速熄滅,燎不到他的一寸肌膚。
【哦?主播有兩把刷子,居然會畫符?】
【有生之年我也要讓懿大人叫我畫符!(狂亂)】
【樓上做夢去吧。(合十)懿大人雖然着急收徒但也不是什麼貨色都要的,每年在他那兒受挫的新人老人百八十個還是有的。】
“再試一下,别那麼急躁。”白羨之再次假裝清了清嗓子,轉身去拍那老漢的肩膀:“老頭!還有什麼禁忌嗎,後生怕再犯了錯,沖撞了哪處真佛!”
那老漢還哪兒敢怠慢?這是要命的事。急忙一骨碌全說了出來,比傳授親徒弟還要真誠地傾囊相授。
“别摸門楣,别唱歌,那經綸可不能停下或轉反喽!棺材落地,鬼神纏身!”
白羨之和師無忌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棺材随着除了老漢以外其他人的全部松手應聲落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這波操作我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穩啊哈哈哈哈哈,又莫名滑稽(滑稽)】
老漢呆了,轉身就跑,師無忌一張定身符拍在那老漢身上,老漢僅剩面部能動,此時的一張臉錯愕恐慌交織,比哭還難看。
白羨之不敢拖沓,躲在師無忌身邊立刻閉上右眼,之前所見紋絲不動,死線在密林深處扭動,卻絲毫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連那老頭都有些蒙了,傳說這報應來的極快,鬼魂奪舍殺人的故事是陪着他長大的,他戰戰兢兢了六十年,今個兒親見卻像是個笑話。
師無忌移開棺材闆,裡面躺着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瘦弱男孩,從頭至尾戴着攢銀飾品,一身下來絕對價格不菲。然而身側卻放着一塊大約有三十斤重的大石頭,帶着泥塊,和其他部分的講究格格不入。
白羨之看了一眼男孩粗大的指關節,不嫌晦氣地拉起他的手,隻見上頭老繭遍布,且并不是騎馬的在手心留繭,連指尖都有老繭的痕迹。再看這男孩皮膚黝黑,決計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主兒。
這棺材裡的内容估計是早已經被偷天換日了,而那塊石頭多半是用于遮掩重量上的差錯的。至于那“穆勒大人”的親兒子,已經不知所蹤了。
黝黑的脖子上微微露出淤黑,大半被衣領遮住,伸手掀開,見脖子上一圈都環繞着猙獰的碩大手印。毋庸置疑,是被人活活掐到昏迷,隻是恰好不至于死亡。
「獲得副本關鍵線索:被掉包的屍體。
解鎖支線所需線索:1/3」
既然沒死,人也不對,是否還要繼續送這棺材?
“老漢,我問你,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白羨之一手撕開定身符,老漢腿一軟,直接倒在地上。
“這……這……這是要把命交出去的啊!”老漢的嘴直哆嗦:“這事情我幹了60年也沒聽說過……絕對不能……絕對不能直接送過去……欺騙天神,天神會降災整個臘達部落的!”
“該怎麼辦?”白羨之纖弱的手摁在老漢的溜肩上,止住了它劇烈的顫動。
“去找天師!剛才的聖僧!他……他有權利終止這場天葬!”老漢的眼睛裡重新放光,近乎癫狂,白羨之不得不把定身符重新拍到他身上。
終止是不可能終止的,他們的拍攝任務總得完成,但他們需要時間想對策。幸好還未走遠,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腳程,距離天葬台大約還有十幾裡路,來得及他的一次往返。
“我先回去報告那僧人,師父先走着,如果我沒有回來就在天葬台告訴那邊的人。”
師無忌點頭,把一張符貼在老漢的身上,把桃木劍和一沓黃紙交給了白羨之,便帶着四個“尾巴”繼續前行了。
白羨之看了眼黃紙,上面一筆未動,空白一片,讓他不得不感慨他師傅的摳門,邊走邊翻,翻到最後一張,在直播間觀衆的視角盲區竟是有一行黑色的娟秀大字
——吾徒,三日前欠下的符箓作業該交了。
白羨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要命的事情面前還糾結什麼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