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晚了,白羨之和師無忌分頭行動,麻溜兒地在學堂最隐蔽的一根柱子那兒集合,兩人頗有默契地把人并排捆在了一起,之前被邪祟襲擊渾身是血的張祖德看着張全德被綁在旁邊,臉上溫和的微笑也挂不住了,臉色迅速灰敗下來,目光也塌了下來。
“為什麼非得是你。”張祖德小聲嗫嚅着,目光狠狠盯着白羨之精緻的臉,聲音因為憤怒而抖動,“明明你是那個一直陪着我的人,我以為你。。。”
在他的幻想中,等他入選成為這一屆“神童”登堂入室,他就可以守護眼前漂亮的少年,和他作一輩子知己。
白羨之驚訝地轉身,看着張祖德扭曲而悲傷的臉,覺得看着的是一頭絕境中的困獸。從之前的表現來看,張祖德對「白羨之」這個人确實有特殊的情感。但「白羨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故事當中,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在那個沒有「白羨之」的現實當中,被至親強送出村子在外求學的那些年,是多麼孤寂冷落,以至于一星半點子虛烏有的溫暖都要抓得很緊。
正因為如此,他在面對「白羨之」時,雖然不得已隐瞞,但絕對是毫無保留地保護。
到底也是可憐之人,可惜,行了可恨之事。
“我并不存在于你的世界。”白羨之搖搖頭,微微笑了笑,“但你若是活着,可以有熱鬧的來世。”
張祖德似乎沒太明白,但在白羨之的笑容中,目光平靜了下來,隻是執着地盯着素衣下擺:“你騙我,哪裡來的來世之說。”
白羨之啞然失笑,他在副本裡利用張祖德,也騙過他,他信了,而偏生是這真話,他倒是聽不進去了。他也不想解釋,和擺渡對象也不宜糾纏,于是他撂下一句“信不信由你”,便伸手扯扯師無忌的衣袖,準備離開回廟裡歇着了。
“騙子。”身後的張祖德憤憤地咬牙,聲音卻越來越小。
白羨之沒有回頭看也不想去否認些什麼,因為他的存在本來就是副本編造的謊言。
師無忌照例放了一個小紙人在兩人旁邊,紅色的小紙人一蹦一躍地跳下師無忌修長的手指,叉着腰昂着頭對着兩個被捆着的人,如果它有臉,白羨之覺得一定可以從它臉上讀出一絲氣焰嚣張的挑釁,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
……?
看着師父滴水不漏的儒雅笑容,和老狐狸一樣細長彎彎的眼睛,白羨之心中納悶,也不知道這紙人性子随誰。
路上,昏黃的暮色中出現一個人影閃動,兩人進入一間屋子躲至暗處,沒成想那個黑影也拐進了那間房中,兩人被逼得又往裡走了三分。
突然,黑夜中出現一抹火光,原是屋中還有一名男子,聽見女子回來了便劃了火折子為來人掌燈。然而,這火折子一亮,燈一點上,黑暗的角落被光亮充盈。
不行,這時候要是被發現了,那就是鬼鬼祟祟闖入别人家裡,一看就不懷好意,更何況他們是村外讀書人打扮,在村裡人都指着「神童試」雞犬升天的背景下更是不讨喜,好感度肯定下降。
白羨之情急之下一個慌神,拉着師無忌就往床底下鑽去。
“這是什麼聲音?”女子問男子。
“興許是貓兒抓鼠呢。”男子嘿嘿兩聲,“不妨礙的,别誤了正事兒。”
“怕别是床底下藏了美嬌娘呢~”女人嗔怪地說着,而此刻白羨之汗流浃背。
這要是被發現了,女人和男人的好感度怕是會直接清零,無可挽回的那種,那他就要被抹殺了。
見男女并未察覺端倪,白羨之松了一口氣,又迅速拿出兩張隐身符箓,拍在自己和師父身上。
“瞧你那急樣兒!”女子掩面笑了,聲音裡帶着幾分嬌羞。
“不急不行啊,興許下一次「神童試」,就是咱們家出頭的日子呢?”
窸窸窣窣的聲音想起,白羨之猜測那是衣物摩擦的聲音,他心裡感到不妙,隐約猜到了些什麼,并希望事情不要向他想的那樣發展,畢竟師無忌和他正在床底下,這對他來說,無異于和長輩一起觀看小.電影……
然而按照套路來說,事情一定會是那樣的,不然這個情節就顯得寡淡無味。
薄薄床闆之隔的卧榻之上,響起女子嬌俏的笑聲和笑罵聲,呼吸聲越來越重。床闆之下的白羨之心如死灰,果然,還是開始了。
現在就算是有隐身符箓,從床榻上鑽出還是會鬧出不小動靜,也就是說,他和師無忌隻能等上面兩位活菩薩完事兒之後出去。
然而年輕就是好,上邊兩位生龍活虎,勢如破竹,生生不息,綿延不絕。以至于床闆下面的兩位都感覺到上面興風作浪,地動山搖,丘巒崩摧。
——
此刻的直播間也全是馬賽克,實時彈幕上飄過一片又一片的問号和“哈哈哈”,接下來發出的聲音也全都替換成了“哔——”的屏蔽聲效。
可謂是電報頻發,捷報頻傳。
——
“棒不棒?”
“嗯……很好。”
“厲害嗎?”
“嗯!就是這兒!太棒了!我感覺到了……”
……
床闆之下,白羨之像隻鹌鹑一樣躺在師無忌旁邊,心中默念《大悲咒》,正着背,反着背,背得激情澎湃,背的功德圓滿。然而十八歲一不小心點開的小.電影的畫面就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愈發深刻。
師無忌沉默着被動接收白羨之的心中所想,臉上的神情愈發古怪了起來。孩子大了,看看這個……倒也無妨,隻是這《大悲咒》,既然止不了念頭,也就别念了罷,有些吵鬧。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白羨之覺得渾身開始發燙,皮膚針紮了一樣難受——他的病症爆發了。此刻,他的心中無限悲涼,因為他清楚明白地知道,此刻的肌.膚接觸絕對不會顯得清白。
然而,随着萬蟻啃噬的痛感愈發清晰,身上的皮膚愈發滾燙炙熱,他顧不得心中的古怪,心一橫,伸出不規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師無忌勁瘦的手腕。
由于掌心溫度炙熱,而他師父體溫又偏低,白羨之抓着手腕的手被冰得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溫度傳到冰冷的手腕上,讓手下的皮膚也漸漸溫熱起來,顯得更加暧.昧。
兩人默契得都沒說話,症狀緩解之後,白羨之也識趣地松開了手,繼續鹌鹑一樣等待。直到上邊兒的男女都發出了滿足的喟歎,生命也達到了大和諧的境界,動靜才漸漸消失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等兩人睡着了。然而在四周安靜下來之後,床底下的師徒二人才更加覺得尴尬,白羨之聽見了身邊人平緩的呼吸聲,覺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準備挪得離師無忌遠一點。然而,正當他一貓腰準備發力移動時,突然感覺後腰頂.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一時間,黑暗中他耳廓像是滴血一樣豔紅。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