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破敗衣服的屍體躺在沙發另一邊,越白有氣無力地把事情經過說給甯悅聽。
“我狂妄自大到,以為恐吓一番張世民,他們就會懼我畏我,我手下留情放了八條人命,但像大魚吃小魚一樣,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何嘗不是被小魚吃的蝦米呢?”
她自嘲道:“我現在也在自以為是地評判着誰該死,誰不該死,不知明天我又會死在誰的手裡。”
末世将和平年代的所有人性黑暗毫不留情釋放到極緻,她身處其中卻總認為自己是局外者。
所以此刻,矯情内疚的人是她。
或者說,穿越到末世的那份壓抑的心情終于借此機會釋放了出來。
越白眼睛無神地看着所處的酒店,那是從前無比熟悉的工作地點,但現在卻令她感到陌生。
口齒伶俐的甯悅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内,和平酒店已經是在住幾十個人心中的安全堡壘,相對應的酒店老闆——越白,也當然是大家、至少是自己心中的強者乃至精神支柱。
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越白有能力在末世開一家神奇的酒店,必然她自身也是堅不可摧的。
從初次見面以來,她種種表現符合這一揣測,但今晚突然的脆弱情緒又仿佛推翻了和平酒店的基石。
甯悅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她沒有出聲安慰,隻是靜靜地陪在越白身邊,等到外面的喪屍恢複漫無目的的遊蕩,等到天色漸漸翻出魚肚白,越白終于起身。
她好像重新打起了雞血,調笑道:“研究院确實研究出了異能,你們要不要去投靠?他們正巧在招收試驗品。”
甯悅跟着起身,初次見面時那股對異能的渴望早已消失殆盡,此刻眼裡全是野心和忠心,那無一不是對酒店未來發展的信任看好。
“白越,你和研究院之間,我選你,知道為什麼嗎?”
越白回房間的背影頓住,瘦削的肩膀穿着黑色的短袖,從後面看去,隻覺得眼前的人過于年輕稚嫩了。
可甯悅卻絲毫沒有猶豫退縮,“因為異能不屬于民生。”
民生是什麼?
就末世來說,民生是衣食住行。
越白第一次得到末世的人對酒店的評價,相比于系統賦予她拯救世界的崇高意義,這一句話已經簡單很多了。
她無聲一笑,打開房門轉頭說:“明天中午開會,晚安。”
要做的事情不會停止,她的任務還在繼續。
像往常一樣,工作之于生活,她從來沒放棄過什麼。
越白回到房間終于将一身的血迹沖刷幹淨,系統也從意識裡出來,變成了機器人。
系統:“越白,相信我,好好經營酒店你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的。”
越白穿着睡衣走到飄窗,窗簾拉開,外面行走的喪屍對此房間的光亮無知無覺。
拿出吹風機,她邊吃零食邊吹頭發,強打起精神應付道:“我會的。”
酒店不僅是甯悅等人的避風港,也是她的重要倚仗。
她必須仔細琢磨酒店系統的升級面闆,内部布局和擴張順應市場規模的不斷變化,但還應該将精力放在防禦和攻擊的升級上。
酒店抵禦喪屍和變異動植物的隐形防護罩必定有其餘的操作空間,而且,當初林明朗打破玻璃門的舉動就意味着,目前酒店不防人類的攻擊,與南方基地打過一場後,此刻這一缺點便是越白心頭大患。
在心裡給自己安排明日的任務,越白靠在沙發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吹風機的白噪聲持續不斷地響着,手臂漸漸垂下,她終于睡了過去。
系統見此,笨拙地拔掉吹風機插頭,小聲嘀咕:“什麼時候才能讓越白恢複記憶呢?”
忽然,從越白身體裡漸漸浮現一個身影,透明的手掌擦掉嘴邊的血迹,他冷淡道:“小心行事,不要害了她。”
系統:“我當然知道,隻是這樣也太慢了,結束這一切要等到什麼時候?”
男人恍若未聞,食指按着越白的額頭不斷輸送着什麼。
系統氣鼓鼓地站在一邊,“你怎麼那麼有空?祂會任由你有自己的時間?”
收回手,男人身影又漸漸消散,話音落在房間内:“我走了。”
越白熟睡的面容肉眼可見的輕松,系統洩了氣,重新回到了腦海裡。
與此同時的二樓,楊青羽在黑暗中重新拉上了房間的窗簾。
他們一行人白天集體出門去了最近的商場,搜刮回來好多金首飾。
手裡不再拮據後,十二個人共開了六個房間,整個二樓剩下的空房間都不夠他們住,在三樓還單獨開了一個房間。
大家今天不僅吃了酒店的餐食,還兌換了一些物資,所以楊青羽打算明天一早就趕回基地。
但在聽見樓裡的動靜時,他猶豫了。
盡管樓道裡的動作再怎麼輕,也掩蓋不了濃重的血腥味。
身邊的黃杭湊到楊青羽耳邊輕聲說:“隊長,要不要……”
他說着做了個抹脖子手勢。
楊青羽從沉思中回神,轉頭就給了他一下,“想死嗎!”
“什麼時候能動動你這個腦子?能讓這幫人受傷的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