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深篁,修慈抱着墨絨穿行其中,悅耳鳥啼和枯葉碎裂聲此起彼伏。
即墨偃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後,他除了看路便是看她,她會摘路過遇到的靈果,也會溫聲教導墨絨林中辨識林中靈花異草。
現下是她第三次停下,此處是一片較為空曠的林地,正中長着一棵枝桠橫生卻沒有樹葉的大樹。
她正用叩心棍敲擊樹上唯二兩枚黑裡透紅的靈果,絲毫看不出叩心棍乃六界五大先天神器之一。
樹梢劇烈搖晃,她瞄準踮腳蓄力一擊。
砰!
一棍二果。
“嗷!”
墨絨搗騰着小短腿沖過去,但果子被敲飛得太遠已經來不及了。
眼見兩枚靈果就要砸到地上,旁側迸出一縷魔力穩穩托住它們。
“嗷嗷~”
墨絨看着果子高興得轉圈圈。
修慈朝即墨偃道:“多謝。”
即墨偃應了一聲嗯,操縱魔力把靈果送到她手中。
這是他們踏上路途以來的第一次交流,卻簡單又客氣地匆匆結束。
修慈走到果樹旁開闊之地,拿出之前摘的靈果與方才的靈果一起放到地上。
靈果盈潤飽滿但顔色不一,草白、月藍、明綠、绀青……堆放在一起意外亮眼好看。
修慈随手撿起塊石頭毫不猶豫搗擊它們,品類不一的靈果們汁液爆出再融合的瞬間,一股濃郁刺鼻的腐爛屍肉味彌漫開來。
她吸了吸鼻子,惡臭腐肉味直擊靈魂,她幹嘔一聲,險些吐出來,她滿意地暗暗點頭,用石頭把裹着泥土的靈果碎碎推開。
即墨偃看着她自手中動作地上漸漸出現一個大字型的人形輪廓,他嘴角微揚,沒由來想到那些天界神仙說她古闆無趣,現下看來明明是她内秀罷了。
修慈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尤自欣賞了兩息自己的畫作才稍稍退開些。
自遠方隐約傳來鷹嘯,她心下一喜,拿出先前在坊市買的符箓紙、筆還有墨靈汁,心無旁骛運起魔氣畫符箓。
失敗十多次之後,伴着天上傳來的一聲嘹亮鷹嘯,紅光一閃,三品符箓成。
她把符箓拍在剛才搗靈果的石頭上,又把石頭丢到畫屍心口,才小跑着躲到即墨偃倚着的果樹之後。
她扯了扯面前繡着金絲流雲紋的寬大衣袖:“藏起來。”
即墨偃神色淡漠走到她身後,修長手指勾過方才被扯的袖邊慢條斯理摩挲。
修慈看向地上小黑團:“墨絨過來。”
墨絨小爪子欲動又止,猶豫了一下,它跑到即墨偃身後趴着。
它爪子刨地超小聲的嗚嗚哼唧,它好想貼貼仙人娘親,可它仙人娘親身上沾的氣味太臭臭了。
忽然,一聲刺疼耳膜的尖嘯響徹山林,樹木唰唰搖曳作響。
飛起的塵土中隐約可見一隻大張着的巨大而鋒利的黑黪色鷹爪極速伏擊地面。
鷹爪碰到石頭的瞬間,符箓粘上了鷹爪,修慈高聲道:“蹲下。”
靈階雙頭鷹驚慌地叫了一聲,奮力扇動翅膀,身體卻不受控落在地上。
巨大的翅膀揚起陣陣塵土,銳利的鷹眸滿是不解。
修慈捂住口鼻:“别動。”
悶悶的指令聲響起,雙頭鷹翅膀收起,隻餘眼睛滴溜溜亂轉。
鬧鬼了?
誰在說話?
它兩個腦子悟出是地上腐屍說話,自己還不得不聽令時,吓得閉起了四個眼睛。
塵土散去,修慈從樹後出來,卻看到還算霸氣的雙頭鷹四眼緊閉縮成一團如鹌鹑般:“……”
她拿出符紙,當着它的面畫出兩張聽言符,雖然它爪子上已經粘了一張,但路途遙遠又是高空飛行,多貼兩張更穩妥。
啪!
啪!
聽言符接連拍到雙頭鷹兩個腦袋上,吓得它猛地睜四眼,鳴叫求饒命。
“我是活人。”
修慈第一次見這麼膽小的雙頭鷹。
雙頭鷹眨巴四眼打量她,一隻頭得出她是人族,另一隻頭得出她是不能吃的。
修慈指引它展開一半翅膀,轉身朝墨絨和即墨偃道:“走吧。”
雙頭鷹看着一魔一犬,縮了縮脖子:這兩危險,吃不得。
鷹擊長空,雲蒸霞蔚。
鷹背上,被扣在修慈懷中的墨絨眼裡滿是好奇,特别是那瞧着又白又棉軟的雲海,若非被抱住,它定然要飛躍過去躺一躺滾一滾。
即墨偃坐在修慈身後一臂遠處,他自覺催動魔氣作防護法罩抵禦凜冽罡風。
三日後。
層巒疊嶂的墨綠群山退隐在他們身後,一望無際的大漠黃沙出現在眼前,便是綿延數萬裡的朔漠之境
剛到朔漠之境邊界,雙頭鷹就不想朝前再多飛一下,它狂甩兩個腦袋互毆表達自己的抗拒。
鷹背劇烈搖晃,修慈眉心直跳,她溫聲命令它降落。
雙頭鷹平穩落在地上,修慈跳下鷹背,示意它低頭。
她往兩個巴掌大的鷹喙各塞進幾個靈果,才掀掉聽言符。
她揮揮手,雙頭鷹迫急切飛離此地。
它一邊飛,一邊咽下靈果,鮮嫩多汁的靈果在食管破碎,汁液融合。
雙頭鷹扇動翅膀懸停在高空中,它砸吧着兩個喙,它吃下的不是靈果嗎?
怎麼會生出這麼香的腐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