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餘寒。
匆匆而來的人手中握着一顆夜明珠,另一隻手未收入劍鞘的靈劍閃着鋒芒寒意,劍尖緩緩滴下一地濃稠的血液,滲入石闆縫中。
夜明珠很亮,映照着謝餘寒面如冠玉的俊美臉龐。
“你害怕黑暗?”是謝餘寒問。
“沒有。”經脈疏通,柳未夏高興的溢于言表。
靜脈堵塞不易于修煉,而疏通大多數都是需要一個契機,沒想到今日就讓她碰上了。
這樣結丹指日可待。
謝餘寒走在前面,沒有留意越來越慢的柳未夏,聽到柳未夏這樣答,微不可查地蹲了一下。
他又問:“師妹,剛才可有傷到?”
柳未夏敏銳地察覺到,謝餘寒這個木頭疙瘩居然在關心她,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存着惡心謝餘寒的想法,柳未夏不疾不徐地叫痛:“剛才那條蛇好吓人,多虧師兄出現殺了它。”
手指輕輕拍着胸膛,她做出被吓到的神色:“師兄這樣俊美細心,與楚師姐在一起真是一對佳人。”
謝餘寒瞬間冷下臉龐,原本溫和的神色一掃而空,視若無人地快步離開。
柳未夏“诶”着追上去,摁回心中升騰的快意。
謝餘寒的臉無疑是好看的,濃密的眉毛黑又漂亮,眼尾下垂柔和面部輪廓,為其增添出一份親和感。
更出彩的是他渾身上下散發出拒人千裡之外的冷冽,像是雪山落下的冰霜,萬年不化。
曾經柳未夏最喜歡的就是謝餘寒的氣質,謝餘寒紅顔禍水,惹得宗門内的女弟子傾心,卻能面不改色地拒絕。
她斷定謝餘寒日後必然不同凡響。
如她料想的一樣,謝餘寒成了人人敬佩的劍尊大弟子。
所以說謝餘寒和楚輕薇兩個人,确實是才子佳人,隻可惜内裡不和。
謝餘寒不理會她的最後一句話,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空燈籠,夜明珠穩穩放在裡面,散發的光芒和燭火相比過之而無不及。
跟在後面,竹燈籠上雕刻的紋路她看得一清二楚,接近燈柄地方歪歪扭扭刻了兩個字,讓人想忽視都難。
那地方刻着的,是‘寒舟’。
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
十七歲的時候,她偶然得了一根靈竹,青嫩漂亮。竹子生長數百年,渾身上下浸着靈氣,翠竹中直挺挺生長着。
砍下靈竹時,謝餘寒正巧和她鬧的不痛快,柳未夏大人不計小人過,熬了一整個通宵做出一把竹燈籠,竹籠外貼的符紙滲着稀碎的光芒,隐約透模糊的筆迹。
第二日她頂着眼下烏黑的黑眼圈,趕到謝餘寒的住處硬塞到他手中:“明墟山山路崎岖,夜路不好走,師兄拿着這燈籠看得清些,小心山路。”
那燈籠在她手中掂着,久久沒有接過。
謝餘寒隻輕輕掃了一眼,就萬般嫌惡:“青竹本就有靈,這樣的竹籠可惜了那根竹子。”
這樣的話,她聽過還沒太多遍了,本應是,但心口仿若被一根軟針紮入,細細碎碎的微痛肆意蔓延。
柳未夏手藝并不好,做出的燈籠雖說能用,卻遠不如别人的精緻,竹竿上細微的裂痕和尖刺肉眼可見。
“是我手藝不好。”柳未夏從身後掏出一把小刀,當着他的面把周圍的毛刺消掉,靈力包裹為竹竿鍍上一層保護。
隻兩三下,又一個成型的把柄做好。
刀柄抵着下巴,柳未夏指節一動,在上面刻了兩個歪七扭八的字。
——寒舟。
收好匕首也隻是一瞬間,柳未夏越看越滿意,重新拾起一個笑容遞了過去:“師兄劍名寒舟,那我再送一個‘寒舟’給師兄,願它們都能護師兄平安。”
謝餘寒擡眼,漆黑的眼珠黑沉沉地望着她,“這樣做出的燈籠很粗糙,用不了多久就會壞。柳未夏,你下次能不能做些有用的東西。”
燈籠碰撞桌面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柳未夏重重放下竹籠,“師兄眼高于頂,我做的看來是入不了你的眼了。”
“既然不喜歡,那就丢了吧。”
竹籠狠狠摔在地上,邊角磕上青磚石,摔斷了一根竹竿。
那次她回了屋裡,收拾東西下山足足走闖了半個月,師尊急着尋她才派了謝餘寒下山,回到宗門也沒說上幾句話。
她記得竹籠已經摔得碎開,那之後再也沒見過這東西,本以為謝餘寒早已毀了它,怎麼今日就見到了。
“師兄這燈籠……”
接近塔陣法中心,動蕩越是嚴重,妖獸的嘶吼越發震撼,遠遠傳來幾乎能震碎人的五髒六腑。
柳未夏捂住心口,柳意的身子算不上好,一隻手撐着牆壁才勉強站立。
石磚微微下壓,哐當一聲陷入磚縫中。
陰冷的風順着底部往上灌,衣擺飄揚出一條漂亮的弧度。
柳未夏冷不丁冒出一身冷汗。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猝不及防,她睜大雙眼,來不及思考口中便念出一段咒語。
璀璨金光從腳底冒出,陣法繁瑣的紋路慢悠悠旋轉,包裹裡面皺眉的柳未夏。
“吼!”
蟄伏在黑暗中,巨獸前腳伸直後腿彎曲,緊繃着身體呈蓄勢待發的姿态,妖獸眼睛在黑暗中适應的很好,看到毫無防備的二人時後退一瞪,破開靜谧的空氣朝她們襲來。
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尖銳的獠牙上布滿了可怖的肉骨,骨頭和血肉相連卡在其中,在黑暗中清晰可見。
周圍靈力波動非常強烈,普通妖獸做不到這種影響。
這頭妖獸已經結丹,居然隐約有突破之勢!
這樣的妖獸對靈力感知非常強烈,謝餘寒和楚輕薇修為不低,即使隐藏修為也必然有細微的波動,它正是感知到這一點,頂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