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柳未夏反駁,他又一揚手,笑意盈盈道:“開玩笑的。”
柳未夏攥緊拳頭,後退拉開與他的距離,才開口道:“師祖果真性情随和。”
她睜着一雙鳳眼,放松的神态有些故作天真,略有些淩厲的神态轉瞬即逝,變成一副小白花做派。
陳林照眼睜睜看着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換了态度,身上跑出的汗剛剛消下去,不知何時與身後的男人約定來了書閣。
心思不在這裡,卻還不忘嘴上恭維:“弟子敬服師祖,這樣心性寬廣大人不計小人過的人,定然向師祖學習,做個為人寬厚的人。”
這是給他戴高帽呢。
時隔不知多少年,陳林照久違地感覺到一名叫戲耍的感覺。
偏偏戲耍他的少女言辭鑿鑿,一本正經,論誰看了都會覺得有幾分道理。
燈籠内蠟燭燃燒的微弱刺啦聲在此刻尤為明顯,燭光明滅,陳林照垂下眼睑不知想些什麼。
“為人寬和,自然是的。”陳林照那張任誰看了都覺得光風霁月的連上扯出一個笑容。
緩着聲音道:“這樣誇贊我的弟子,你是第一個,來書閣找心法這樣勤勉的人,怎麼會空口白牙污蔑人呢,師祖信你。”
柳未夏一張臉笑的燦爛,真真假假卻分不清。
過了這個坎,沒被追究的柳未夏沒了拘束,緊繃的神經放松些許,在陳林照的注視下重新:“師祖也來書閣尋書麼?”
陳林照看着她的笑容,卻道:“我不喜歡你笑。”
“……”柳未夏頓了一下,垂眸斂去笑意。
裝模作樣的笑容沒了,眸中那佯裝出的天真爛漫盡數消失,多情的鳳眼變得沒有了情緒,最終隻剩下大片的煩躁。
好在柳未夏隐藏的很好,那不耐的情緒隻出現了一瞬便消失殆盡。
柳未夏問:“師祖這是什麼意思。”
終于看不到那礙眼的笑容,他沉下的臉忽然陰轉晴。他不讓旁人笑,自己卻樂的開懷:“沒什麼,下次不要笑了。”
柳未夏不明所以:“?”
她忽然捏不準這位師祖的想法了,旁人傳他随性溫和,不會擺架子,是整個道蒼宗最好相與的人,現在柳未夏隻覺得不然。
那雙狹長的雙眸時不時落在身上,總有種若有若無的審視,和微弱的不适感。
他就這樣輕飄飄地略過,收了威壓,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臨走時還對柳未夏眨了一下眼睛,讓她摸不着頭腦。
最危險的人走後,先松了一口氣的居然是謝餘寒,他直起身子,長時間保持作揖姿态的手臂有些酸,卻也隻是轉瞬即逝,于修真者而言算不得什麼。
見她還怔楞在原地保持一個姿勢,謝餘寒猜想她是被玉攫師祖吓到,不自覺說出口;“師祖近些日子才回宗内,不知在自己的峰上呆了幾日才出門,今日湊巧碰到了。”
柳未夏覺得他這為人辯解的話說了和沒說一般,反倒是讓她覺得這位師祖的随心所欲亦是玩笑。
她點點腦袋,将方才陳林照說的全部抛諸腦後,往書閣最裡面去。
可惜的是,他們翻遍了書閣對應區域的書籍,沒有找到一本名叫《定魂》的心法,反倒是有些沒有名字的書籍摞在一起。
找着找着柳未夏便分神,抓着一本無名書籍啃了起來,其中内容也有幾分道理,她看得也津津有味。
離她兩米遠的謝餘寒半個身子籠罩在陰影中,眼睛落在書堆中圍繞的人身上。柳未夏看得全神貫注,沒注意到他的視線。
直到翻過書頁,中間一處撕掉一張,柳未夏看的戛然而止,不信邪地又翻了一遍,遺憾地扔掉了書。
她拍拍身體,從周圍一堆書籍中起身,掀翻兩本卷軸,在地上鋪開一半。
那卷軸她掃了一眼,沒看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彎腰拾起來:“師兄有找到書嗎?”
謝餘寒猛然回神,“書閣中的書籍雖然全面卻也有限,就算有一樣的數量也隻是少許,那一本也許已經被借走了。”
柳未夏忽然想起陳林照離開時不明的笑容,後槽牙相撞:“原來如此。”咽下那口氣,她已經沒了興緻:“不過是一本心法,過幾日再來看也不遲。”
她向謝餘寒又寒暄了幾句,無視對方欲言又止的目光,潇灑地轉身上了山。
不懂她為何放棄尋找,謝餘寒隻知道方才還正常的人忽然變了态度,扔下一句話便從書閣中消失。
他本想留下柳未夏,問問那本劍法她修煉地如何。
完全想不到一個還未結丹的外門弟子怎麼修習劍法。
而且她連把真正的劍也沒有。
不過這些都不在柳未夏的考慮範圍之内,現如今她正氣籲籲地追出書閣,在外面随意抓了一個弟子詢問陳林照去了何處。
那小弟子看她壓下的眉眼,不自覺問她:“師妹尋師祖做什麼?”
柳未夏咬着後槽牙,心想她真是信了陳林照那狗東西的邪,居然真去找那僅有一本的心法。
恰好!
書閣中撞了她的那女弟子,摞了一本《定魂》在裡面!
陳林照那厮來去匆匆,神龍不見首尾,等她追出去時人已經走了二裡地,遠遠看不見蹤影,被她逮住問路的小弟子想了想說:“師祖平常待在自己的山上,不到萬不得已不出山……”
不等他說完,柳未夏丢下一句謝謝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