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犬穿行在樹叢中,長得密密實實的樹葉不僅完全遮掩住了前路,大大小小的樹葉打在人的臉上也足夠疼,但朱芽她們已經在乎不了那麼多,隻能循着味道悶頭往前找。
随着幾人的氣味越來越明顯,細細碎碎的聲音也漸漸傳來。
是星在說話,她的聲調向來是最有穿透力的。
朱芽打了個手勢,示意菟和朱大黃慢慢靠近,先聽清楚星在說些什麼,探明情況。
“……他們幾個不要臉的東西,收了我們的羚牛不走得遠遠地,還想來林子裡偷!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剝了皮的野獸都比你有臉!”
星激動非常,不知是朝着誰在破口大罵。
對方沉默了兩秒,就有人出來反駁:“什麼叫偷,這裡是你們的領地嗎?我們就要在這裡狩獵你能怎樣?”
對方語氣也是不遑多讓的嚣張,朱芽覺得聲音耳熟,思索了一會,想起來是阿蠻那一行人中樣貌最兇狠的那個。
“山,當初與阿瑪庫的約定是你們不能跨過河流,你們現在過來就是違背約定,必然會遭受懲罰的。”
羽語氣平淡,但說出的話卻讓山萬分惱怒。
他咬牙切齒“你才是背叛阿蘇部落的人,有什麼資格和我說約定?”
“什麼叫背叛?”星冷哼一聲:“不是你們那個什麼新任首領用他換羚牛了嗎?部落的觋換一頭羚牛,也不錯的,畢竟就羽這個小身闆也不夠你們啃兩口,到時候吃了他,也就夠你們頂兩天的。”
小身闆的羽:……
星還沒說完,又對着一直沉默的阿蠻道:“你怎麼不說話呢?你們從下面走上來,也該經過我們部落的山洞吧,那裡面可全是族人拼死搏殺野狼的血,還沒幹呢!你們是覺得現在山枭部落人已經沒了,就可以随便欺負了是吧,一個部落的現任首領,說話和放屁一樣,風吹兩下就散了,要我是羽,早早就跑了,還等着被你拿來換食物?”
朱芽已經靠得很近,她停在一棵幾人寬的大樹後,星她們就在樹另一邊的空地上。
菟和朱大黃停在遠處沒有跟上前,看着她像壁虎一般輕巧的爬上樹冠中,行動間悄無聲息,沒有驚擾到任何人。
将身體隐藏在茂密的樹葉間,隻露出一雙眼睛,下面的情景在朱芽的眼中便一覽無餘。
星、絲和羽三人被藤蔓捆着手腳扔在一邊,不過這顯然捆不住星,她雙腿疊在身後,也要直起身子,氣勢昂揚地罵人,仿佛若不是這藤蔓控制住了她的活動,立馬就要撸起袖子将對面滿臉開花。
朱芽很肯定她會如此,星看起來柔軟不會打架,但也有一人單挑四頭野狼的赫赫戰績。
令朱芽沒想到的是,阿蠻一行四個人也被捆住,散坐在另一邊。
阿蠻咽下星的冷嘲熱諷,并沒有說話,而是側頭看着另一群人。
這群朱芽沒見過的人與她們兩方呈三角而坐,七個人各個身形粗大但皮包骨似的沒有幾兩肉貼着,衣不蔽體渾身髒亂,朱芽仔細一看,這七人身上都有不少的傷痕,細的粗的,舊傷新疤不計其數,幾乎覆蓋了可見的胸背手臂。
看起來不似野獸所為,倒像是鞭子或者棍棒擊打的傷痕。
俘虜或者奴隸。
朱芽暫且隻能這般猜測他們的身份。
這群人為首形容粗犷,朱芽在上方隻能看到他蹙起的粗眉和高挺的鼻梁,眼睛被突出的眉骨遮擋住看不見一點。
但他的眼神一定兇悍,被回望的阿蠻臉色很是僵硬。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粗啞,像石塊磨過砂礫:“阿蘇部落的首領,你告訴我這裡已經是無主的地方,可沒說這裡是山枭部落的領地。”
阿蠻尴尬地笑了笑,隻是嘴角抽動好似不受他的控制:“我們前些時候看到她們部落裡的巫帶着聖獸離開,還以為他們部落又要遷徙了,你知道的,巫一般不會離開自己的部落,這才……”
在星的瞪視下,阿蠻的聲音低了下去。
山最煩這些叽叽歪歪,大喊道:“我們早就搞清楚你們山枭部落不剩幾個人,山枭部落不奉山枭為圖騰,會認隻野獸當聖獸?可見她根本不是你們部落的巫!”
“那朱巫走了那麼久還不見回來,說不得已經去了哪裡,這片山林那麼大,你們山枭部落就那麼幾個人,還想獨占不成?”
他目光不虞,對隼道:“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幾個躲起來的人嗎?你聽了那女人的話,擔心山枭部落懲罰把我們捆起來,我們不計較,可現在也該将我們四人放了,殺了她們三個再将林子裡的幾人搜出來宰了,這片全是獵物的林子不就是我們的了?”
桑也在一旁添柴:“你們可得想想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外面幹旱如此,怕是再找不到第二個有這麼豐足食物的地方。”
星聽了他們的話,氣極反笑:“這林子我們獨不獨占我說了不算,但你們這四個倒是比那草甸上的愛淌口水的賴皮獸還要貪婪,阿瑪庫隻說不讓你們越過河床,可沒說别人不能進來狩獵,你們這一句話就要拉上别人和你們一起當沒臉的惡心東西,這嘴臉真是讓我看了就要吐!”
她做了個搞怪的嘔吐表情,向前傾身的那一瞬,讓朱芽看清楚一直靠在星身後不聲不響的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