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則面色審慎:“荔荔,最近我跟你七姐是因為聯合調查一起案子,才在公務上多有接觸,你别多想,快回去吧。”
為了完成系統任務,趙初荔想死死抓住葉知則,讓他替她賺分,她向阿爺開口,要落定與葉家的婚事,可阿爺聽後,臉上的笑容卻變淡了。
阿娘死後,阿爺對她寵愛不減,可終究不及阿娘在世之時。
阿爺和阿娘感情深厚,缱绻綢缪,她曾經是集爺娘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荔枝,而現在——
父女之間更多隻剩下為難。
反倒是皇後,一直表示支持她與葉家的婚事。
“天色已暗,不能再等了,知則哥哥,快帶我進去!”趙初荔攥着玉符牌,遞給葉知則證明。
葉知則不敢接,除了荔荔本人,誰摸到這塊玉符牌都如被針刺,但他神色漸漸有些松動了。
他和趙影棠确實在查一樁案子,之前的線索還是荔荔提供的,妖物被斬殺後,他以為案子已經終結,沒想到還有人在繼續受害。
受害者死時都是一副笑臉,仿佛死得很愉悅,可仔細看,卻又感到毛骨悚然,因為那些笑臉一律透着出奇的假。
唇角上提,眼角四周僵硬,面部肌肉極其不自然。
他當機立斷:“跟我來。”園中賓客真出了事,也是他将來力量的損失。
春風繁華,園子裡花團雲霞,遠處青山如黛。
趙初荔提起織金寶相花的裙角,急步走在葉知則身側,來到煙柳依傍的湖岸時,耳中充斥起了興奮的系統提示音。
“大妖級别,甲等,價值積分,一千!”
趙初荔一愣,居然跟上次一樣,隻是甲等大妖。
風起。
前方一片杏花林,突然搖落花瓣急雨,柔嫩潔白的花瓣帶着股邪門的力道,鋼針似的疾疾行行,沿着湖面裹挾水光,往宴席所在的水榭撲去。
葉知則眉頭緊鎖,殺意瞬間從眼中淩厲而起。
趙初荔見狀,擡指輕挨眼角,拭去了鳄魚的眼淚。
至少這一千分穩了。
“知則哥哥,大妖就在那裡。”她指向蜿蜒進湖對岸的水榭。
此時的水榭内燈火輝煌,宴樂大作,通體金漆的建鼓矗立在接湖深處,上方皇冠華蓋的四角垂下絲穗,狂亂地揮卷在鼓身。
伶人趺坐在氍毹毯上,單手高舉鼓槌,身形僵定。
金漆鼓槌懸在半空,距離鼓面還有一段距離,并未真正敲打,建鼓聲卻不斷間隔大作。
賓客或聚集走動,或把臂言歡,或吟風湊對,或憑欄垂釣,看不出異常。
二十來人的伶人隊伍合力奏出美妙的音樂,為這場宴會增色。
趙初荔目力極佳,她很快發現其中有幾名伶人面帶假笑,雙手并未彈奏樂器,而樂聲卻如常不受影響。
葉知則倏地騰空,越過湖面,搶在杏花雨撲人之前,在湖面掀起一道寬闊的水瀑。
花瓣撞水後,那股勢不可擋之力很快被抽走,恢複了本身的嬌嫩脆弱,被卷進水中。
杏林還在源源不絕地傳送花瓣,透明的水瀑吸收得越來越多,漸漸形成一面杏白的水牆。
葉知則立在水牆後,眉宇輕擰,他從袖中不停地旋轉出符咒,雙臂漸漸抱出一個圓弧,水瀑便随着他的動作,從兩頭慢慢向中間收攏,将杏花雨完全吸收,最終裹進了圓環形的水瀑。
趙初荔隔岸觀火,并不靠近,她纖毫不落地掃視着水榭中的人臉,終于發現了趙影棠。
她的七姐身着赤紫平金夔龍裙,作養得渾身肌膚白嫩,豔如一支盛開的魏紫,堆聳的發髻錯落簪着明珠寶石,在不斷與人頻笑間,透射萬象風華。
趙初荔的眼裡攝出了寒芒。
水瀑漸漸收勢,杏花雨落入湖面,随着水紋一圈一圈,粼粼蕩開,無休無止,整個湖面上鋪滿了一層柔白玉屑。
在明輝夜色中,恰如下了一場春雪。
葉知則背對衆人,面向湖面,直到确認杏林不再起波瀾,才長出了一口氣。
葉家的人發覺不對,有些躁動不安。
趙影棠身邊人來人往,有人指向水榭前方的葉知則,對他興起的杏花雪發出驚訝的贊歎。
趙影棠捏指遮唇,眉梢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知則。”她款款走近,與他并排而立,“我很喜歡你安排的驚喜。”
葉知則側眸,閃她一眼,見她并無任何異常,遂快步走進衆人中間,四處警惕地打量。
趙影棠畢竟是察淵司掌使,滞在原地一瞬後,她立刻追上去,用目光詢問葉知則。
葉知則顧不上解釋,隻對她點點頭,走向了那群伶人。
透過明煌的燈火,對岸的趙初荔就看見,七姐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滿身明豔零落在湖水中,猶如将謝的魏紫。
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