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小孩嘤嘤地哭了起來,尖銳的哭聲讓顧海更心煩意亂。
“閉嘴!”
他吼道。
聯邦議會有他們顧家的人,即便是軍方和科技部再怎麼不願意,隻要議會有半數人通過,再加上輿論的施壓,軍方也隻能将顧雨放出來。顧海并不知道,顧雨身上的融合已經發生了病變,變得可怖。
山風呼嘯,如鬼魅般在林間穿梭,枯枝敗葉被卷起,沙沙作響,仿佛無數低語在暗處交織。陡峭的岩壁間,氣流盤旋,時而尖嘯,時而嗚咽,像無形的利刃劃過寂靜。
陰影中,隐約傳來金屬輕碰的聲響,又迅速被風聲吞沒。樹叢間,草葉微動,非是風吹,而是某種蓄勢待發的緊繃。岩石後、溝壑裡、高坡上,無數雙眼睛隐于黑暗,屏息凝神,隻待一個信号。
整座山仿佛活了過來,每一寸土地都藏着殺機,連空氣都凝滞成刃。風聲愈烈,卻蓋不住那無聲的壓迫——這是一張早已布好的網,隻等獵物踏入。
顧海抱緊了懷裡的孩子,指尖不自覺地微微發顫。山風在耳邊嘶吼,仿佛某種不祥的預兆,令他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孩子的目光變得陰冷,體溫也逐漸降低。
他下意識環顧四周——嶙峋的怪石後,樹影婆娑間,似乎有無數道視線正死死鎖住他。沒有腳步聲,沒有交談聲,隻有風卷着枯葉在腳下打旋,沙沙作響,如同毒蛇遊過草叢。
懷裡的小家夥忽然動了動,顧海立刻屏住呼吸,手臂肌肉繃得發疼。他不敢低頭看,卻總覺得暗處有人在死死地盯着他。
顧海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聽着,我不管你那邊有什麼天大的事——" 山風突然尖嘯着掠過,幾乎蓋過他的聲音,他不得不側過身,用後背擋住狂風,"十分鐘内,我要看到車燈亮在山腳。否則......"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被他打暈的孩子,睫毛在冷風中輕輕顫動。
喉結滾動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裡淬了冰:"否則這孩子,和你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會一起出現在三号大樓門口。"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顧海猛地掐斷通話,手心裡全是冷汗。
遠處的樹影忽然晃了晃,像是有黑影閃過。
他抱緊孩子,退後兩步抵住岩石,另一隻手摸向了後腰——那裡别着一把槍,金屬的涼意透過布料滲進掌心。
顧海的膝蓋突然一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他踉跄着想要穩住身體,可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去。
“砰——”
一聲悶響,他重重跌在地上,塵土飛揚。懷裡的孩子被震得驚醒,哇地哭出聲來,尖銳的哭聲刺破山間的死寂。
顧海想撐起身子,可手臂卻抖得厲害,連簡單的支撐都做不到。冷汗順着額角滑落,砸進幹裂的泥土裡。他的視野開始發黑,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細密的針紮進神經。
遠處的樹叢沙沙晃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逼近。風聲裹挾着低語,忽遠忽近,如同催命的咒。
他咬緊牙關,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孩子擋在身前,另一隻手死死攥住槍口,指節泛白。可眼前的世界卻越來越模糊,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吞噬了最後一絲清醒。
“顧海,你已經被逮捕,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顧海的瞳孔驟然收縮,腎上腺素在血液裡炸開。他猛地将懷裡的孩子往地上一撂,孩子摔在枯葉堆裡,哭聲撕心裂肺。但此刻他顧不得了——
"操!"他怒吼一聲,寒光出鞘,他不管不顧地轉身就往山道沖去。靴底碾碎落葉的脆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可剛沖出三步,四周黑影驟現。
左側灌木叢裡突然暴起一道人影,□□的藍光"噼啪"炸響。顧海側身閃避,匕首劃出冷弧,卻聽右後方又傳來電流嗡鳴。他後頸汗毛倒豎,回身格擋的瞬間——
"滋啦!"
兩枚電極針狠狠咬進側腰,百萬伏特的劇痛順着脊椎直沖天靈蓋。他整個人像被抽了筋的魚,肌肉痙攣着跪倒在地。匕首脫手紮進泥土,晃動的視野裡,七八雙戰術靴正碾着枯枝逼近。
"你們......"他牙龈咬出血沫,手指摳進泥裡還想爬起,第二發電擊已然襲來。
這次電流直接轟在背心。他看見自己抽搐的手指在月光下詭異地蜷曲,聽見孩子哭聲越來越遠,最後墜入一片嗡鳴的黑暗。
夜色如墨,山風漸息。
軍用裝甲車的引擎低沉轟鳴,刺目的探照燈将林間照得慘白。顧海被反铐雙手,像一袋沉重的沙包般被兩名士兵拖拽着,靴底在泥地上劃出兩道淩亂的痕迹。
他的意識仍陷在電擊後的混沌中,頭無力地垂着,嘴角殘留着白沫,隻有偶爾抽搐的肌肉證明他還活着。
"目标已控制,收隊。"
達裡冷峻的聲音在無線電中響起,士兵們迅速列隊。
戰術手電的光束交錯掃過,确認沒有遺落任何裝備。有
人撿起顧海掉落的手機,塞進證物袋;另一名士兵抱起仍在抽噎的孩子,用毯子裹緊,快步走向另一輛醫療車。
山林重歸寂靜,隻剩下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音。
裝甲車尾燈的紅光漸行漸遠,像一雙猩紅的眼睛,最終隐沒在盤山公路的拐角處。
任務結束。沒有歡呼,沒有交談。隻有耳麥裡X——99傳來簡短的确認:"收到,任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