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是半年後。
夏日炎炎,酷暑難耐,莫說田間耕作的農人、街道旁的小販,連丹心堂裡靜坐,手拿賬本翻閱的邱芳洲都出了一身薄汗。
眼下日頭正盛,街道外驕陽似火,客人全都回家找個涼快地方待着,店内隻有幾個夥計和他們夫妻二人。
楊宜隔着盆冰塊給自家娘子打扇,盡量将涼風送到她身上,他勸道:“芳洲,你休息一會,好不容易清閑下來,不如回府補個覺。”
邱芳洲将楊宜的話聽了進去,沒當即回應,口中念念有詞,待到看完一頁後,她将賬本攤開,反過來扣在櫃台上,道:“進賬一日比一日多,我天天數錢,怎麼會累?再說大熱天想睡也睡不着。”
“那幾個不是睡得正熟?”楊宜示意邱芳洲去看那些夥計。有人埋頭趴在桌上打盹,有人直接靠在貨架旁抱肩小寐。
的确,一個個皆睡得昏天地暗,邱芳洲輕笑一聲:“不怪他們,今早青雲閣将新制成的貨品送過來,來的路上被劉嫂看見,問她們這次新到的是什麼藥,送藥的是兩個小孩子,沒什麼心眼,實話跟她說是長豐丸,結果箱子剛被搬到店裡,立刻就有一群人過來瘋搶,他們忙活了一上午,哪能不累?”
“哦哦,劉嫂是……”
“就是對角那個開米店的。”邱芳洲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在水梨待了大半輩子,連街坊鄰居都記不住!”她奪過扇子,将手絹丢給楊宜,“别給我扇了,自己一頭汗也不擦擦。”
楊宜接過帶着清香的手絹,覺得給自己拿來擦汗實在是糟蹋了,幹脆用袖口将汗珠拭去,“這長豐丸如此搶手?”
長豐丸是司悅自創的靈丹,前二字是根據長豐山起的,但實際上不管是取材還是功效都與北部的長豐山沒有任何關系。隻是因為長豐山是曾經盤踞瑾水的狐族如今的居住,司悅在南青山待得久了,又被大小事物纏身回不去長豐山,難免思鄉,故而以長豐二字取名,聊表情意。長豐丸既不用于養生,也不用于治病,它隻有一個作用:驅蟲止癢。
此丸僅米粒大小,藥效卻十足強勁。倘若被蚊蟲叮咬,隻需将長豐丸碾碎塗抹在瘙癢之處,不到半刻就會止癢。睡前在枕邊放置一小盒,準能不怕蚊蠅騷擾,高枕無憂,一夜好眠。
“可不是麼,暑天裡蚊蟲多,哪家夜裡不點着燈找蚊子?薰草點香的效用比不過長豐丹半分,價錢也不貴,自然人人都願意買。”邱芳洲道。
長豐丹由司悅制作,想法是蘇筝提的,在她自恃靈力高深、百蟲不侵,卻一夜被蚊子于同一處咬了五個包後。
“青雲閣的人會做生意,你整日也在鑽研丹書,怎麼不學學人家?”邱芳洲調侃楊宜。
“娘子說的是,我明日就學。”
“别給我耍嘴貧。”邱芳洲挑眉。她看四下無人注意他倆,斂了笑容,忽地湊近楊宜,低聲道:“有件事……得告訴你。”
“你說。”楊宜聲音也小下去。
“我可瞧清楚了,上午店裡最忙的時候,有幾人一前一後進來,在咱們店裡逗留好半天,穿得樸素,像是平民百姓,氣勢卻不像。那些人看上去互相不認識,可是隔一會兒就湊在一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