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乾面如冠玉,與何钰有六分相似,即便年近不惑,看上去仍像個二十出頭的書生;而何進,四方臉,八字眉,一看便知已步入中年,甚至稍顯老态。
這兩人還真不像一對親兄弟。
何乾一開口,絲毫不占下風:“在座各位皆知,這些年何氏有多少暗藏禍心之人被清查出去,這些都經我一手查辦,我為此事耗費了多少心力,怎麼在兄長的口中,就成了監守自盜,獨攬大權?再者說,家族利益本就應放在首位,别說是你的義子義女,就是親生兒女,都不得勾結外族。我本有一得力門生,德才兼備,因其曾經未入何氏時在外族待過不少時日,我不得已,将其掃地出門。我聽聞兄長不喜你那義子義女,早早把人打發去了後山,現在做出這副為他們讨回公道的姿态,豈非奇怪?”
何進之所以要為青鳥兄妹洗清嫌疑,就是因為他們兩人的清白直接關聯着何進自己。而何乾在辯駁中卻絲毫不提何進,也不提自己這些年對何進的暗暗針對,隻質疑何進為何突然改變對青鳥兄妹的态度,直接避開了何進的指責。
他道:“此事不宜外揚,我雖承擔重任,但從未得過一分利,反倒上下奔走,引得多少族人怨恨,我苦尋你義子義女下落,卻在快成功時得知他們被暗害,正一籌莫展之際,兄長不為我分擔,反倒懷疑我麼?”
何進早就知道自己胞弟能言善辯的本事,他沒有接何乾的話,道:“那上月,禁地有人出入,你為何恰巧不在?”
“不存在‘恰巧’。”何乾攤手,“我十日裡有七日都在外行事,兄長,隻是你,恰巧那日陪着父親,所以轉頭便懷疑我。在場數位族人,有多少人那日也不在家中?難道你都要一一審過去?”
一言出,祠堂的衆人在堂下小聲私語。
蘇筝漫不經心地聽着他們你來我往的交鋒,心想何乾避重就輕的本事實在厲害。
“父親、伯父。”
是何钰。
從一開始就沒見着她的身影,蘇筝不會傻傻以為她真的不打算插手此事。
何钰悄然自小門步入,踱至何明文身旁,施以一禮。何明文淡淡一瞥,算作回應。何钰站在他的身側,輕聲打斷了何進、何乾的争論。
“有一事,钰兒不得不當着各位長輩的面說。”何钰道,“其實……”她言及此處,目光流轉于衆人之間,及至蘇筝時,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似有猜疑之色掠過,但形勢緊迫,不容多想,她連忙續道:“其實,伯父的義女青鳥,她…還活着。”
蘇筝挑起一邊眉,稍微坐正了些,幅度不大。
“這……”“乾兄不是說兄妹二人皆已遇難?”“那她此刻身在何處?”
議論聲更密。何進皺着眉頭,不說話。何乾一臉訝然:“钰兒,你說得可都是真的?”
真會裝。蘇筝默默評價。眼下何進何乾互相指責,隻能靠人證。她可不信何乾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孩兒不敢诓騙父親。”
“那你為何不告訴為父?”
“青鳥兄長遭遇不測,青鳥雖僥幸逃生,但處境依然兇險。孩兒為免再生波瀾,故而未曾聲張,直至今日,才敢公之于衆。”何钰轉向何明文,輕聲說道,“她此刻正在殿後,等待傳喚。”
“速傳她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