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消息的人道，張氏某位公子，想為自己未來子女安排伴讀的書童，最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想收養一些嬰孩，養到幾歲後挑幾個聰穎靈巧的陪伴公子小姐，其餘的即使做不了伴讀，也會準許留在張氏收為門生，不會虧待他們。

至于要求，并不尋常。所求嬰孩不限男女、不看重出身品貌、對生辰八字也無忌諱，隻有一點，孩童母家的家宅，必須風水犯煞。

什麼煞？

白虎擡頭。

屋宅右側被稱為白虎位。白虎處于西方，有殺伐之意，屬不祥之兆，因此宜伏不宜高。這白虎擡頭，就是指家宅的白虎方位有高山或建築高聳，這種風水格局極易招來煞氣，引起意外兇險。

“白虎擡頭？”蘇筝手指點着下巴，“這要求真少見。”

“是啊！我那時也是傻了。”陳湖說得口幹舌燥，見蘇筝和青鳥沒有開始時那般咄咄逼人，頓時松懈不少，加快語速道，“若是要個生在風水寶地的娃娃，那反倒不難。咱們鄉下修屋築宅都要找能人提前看過風水，什麼玉帶環腰、天池聚氣，還不是哪處風水好，就往哪住？可張家偏偏要什麼白虎擡頭！”

“憑他家的财力，要是真心想找，把這消息放出去，總會有回應。”青鳥道，“張氏怎麼不廣貼告示，隻在暗中尋人？”

确實，想巴結張氏的人幾乎能填滿半個汶陵城，那群人隻要聽到這消息不到一日，别說幾個，幾十個都忙不疊送來了。

“您問我，我也不知道啊。”陳湖賠笑道。

“你繼續說。”蘇筝道。

陳湖支吾道：“我……”

“你不說，我來猜。”蘇筝很有耐心，徐徐道，“你當時是傻了沒錯，不過，轉頭一想，心裡就惦記上了陳海家，對嗎？”

陳湖神色一僵。

陳海家是被滾落的泥石砸中的，他家住處肯定靠近山勢不穩之地，蘇筝仔細一想，确實有座山頭正處在他家的右位。

陳湖和陳泊不願意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着急忙慌地寫了一封家書，托人帶回去，問三弟陳海和他妻子可願将兒女送到張氏，還道隻要送過去，無論孩子天資怎樣，都能博一個好前程。

在他們心裡，混得最差的張氏弟子的處境，也比待在青林莊好上不知多少倍，半點沒想過陳海會拒絕。陳湖生怕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未等陳海回信，已經與張氏派來的侍者定好日子。

陳湖估摸着陳海剛剛成親，等那孩子生下來養到幾個月，怎麼也該等上兩三年，為此還擔憂張氏不願等待，直接拒絕。沒成想，張氏這邊根本不着急，乃至提前給了些好處。

搭上了張氏，布莊生意回春。陳海那邊終于回了信。

攤開一看，陳湖陳泊垮了臉。

陳海不僅不答應，還奉勸自家兩個兄長别被蒙騙，着了人家的道，沒準那消息根本是假的，不過是哪個心思叵測的人販子想出來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