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買來的?”柳傾雪驚訝極了,京城距離象蟻村往返需要十多天,莊楚生什麼時候買的啊!
“就是你第一次給我看你做的手工石雕的時候。”莊楚生道:“你不是說手裡的工具雖然能用,但是并不十分順手嗎,我就寫信給友人幫忙打聽一下,結果運氣不錯,還真有這種專門用來雕刻玉石的工具!”
哦,是了,莊楚生和嬸婆第一次來柳家的時候,柳傾雪曾經随口跟他說過,這個小山村的石雕刻工具也就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圖紙還是她提供的,沒想到這書生就記在心裡,竟還托人去京城買工具去了。
“你也不說一聲,這花了不少錢吧,這麼突然,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嗎?”柳傾雪圍着那工具桌台不停地看,幾乎要摁不住心裡頭的喜悅,這個東西一看就知道肯定好用!
被柳傾雪提到驚喜,莊楚生的臉頰都微微發紅了,他原來的确是這麼打算的,等大集結束再拿給柳傾雪,作為慶祝用的,可現在這兩天因為趙家仿造,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煩惱,正好雕刻工具台運到了,他就想趕緊拿出來,讓柳傾雪高興一下。
“我很喜歡!太喜歡了!”柳傾雪彎折嘴角,毫不吝啬地誇贊個不停,閃亮亮的眸子倒映着書生略微窘迫的臉。雖然知道柳傾雪肯定會高興,但她當面對他誇得這麼大聲,叽叽喳喳撲在他身邊說個不停,他還是感到一陣手足無措。
莊楚生故作鎮定地說:“你喜歡就好,那就試試看,能不能用上吧。”說着,就要低頭把工具台給柳傾雪擡到石庫去。
柳傾雪道:“先不忙,我懂這個,用是肯定沒問題的,我現在就想知道,這個工具台花了你多少錢,咱們親兄弟明算賬……”她剛想說立刻讓李工結算給你,但忽然又想到,現在她可沒什麼錢了,要是太貴的話,還真不好辦。
莊楚生一下子笑了,道:“這個就更不用忙了,以後再給我。”他其實肯本沒想要錢,本來就是送給柳傾雪的,但知道柳傾雪一定不會輕易收下,便如此說。
柳傾雪道:“那好吧,但你也要告訴我多少錢吧?”莊楚生一邊給她往石庫挪動工具台,一邊說:“等家裡的賬夠了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工具台上什麼都有,柳傾雪上手試了一下,用着頗為方便快捷,心裡估算了一下做出的石雕刻價格,再掂量掂量京城的物價,便知道這東西絕對不便宜。
她現在沒什麼錢,大概追着問,書生也不會告訴她價格什麼的,隻是她很好奇,莊楚生哪裡來的這筆錢呢?
“你不會是用了嬸婆的錢吧?”柳傾雪心裡一陣不自在,嬸婆帶着媳婦一大家子,為她做了這麼多事情,她工錢沒給人家發幾個,倒讓人家倒貼給她買東西。
莊楚生似乎看出了柳傾雪的心思,忙道:“不是,你盡管放心,我可沒有跟阿婆借錢的習慣,這是我……”
“反正這是我的錢,你就用吧,以後也要還給我的,不用想那麼多。”
柳傾雪看莊楚生吞吐起來,越發奇怪,便故意說道:“你不跟我說清楚,我問嬸婆去,要是你真是用的嬸婆的錢,我必須給她寫個欠條。要不然你告訴我多少錢也行!”
這會兒功夫嬸婆和方子又去采購去了,沒在家,媳婦們也都上山忙活了,家裡隻有方子和小梨在大門口等着給客人退石闆什麼的,柳傾雪和莊楚生擺弄這個大玩意,又說又笑的,他們也湊過來看熱鬧,見柳傾雪逼問莊楚生,不由得跟着起哄,小梨自然是向着柳傾雪這邊的,對莊楚生道:“莊大哥,你就告訴了我們姑娘吧,不然嬸婆回來,知道你藏了私房錢,肯定要生氣的!要不然方子哥,你說說,這私房錢的數目到底是多少?”
方子在旁憨笑道:“我哪裡知道他,我這老弟能寫會算的,私房錢我倒沒聽說過,但這麼大方買東西倒是頭一回。”
柳傾雪一聽,更對莊楚生過意不去,忙問方子道:“他當真是頭一回買這麼貴重的東西?”方子見柳傾雪發問,趕緊正色想了想,不知怎麼說出一句:“嗯,反正是頭一回給姑娘家買東西,也是頭一回買這麼大的東西,看着真是挺貴的!”
話未說完,小梨和另兩個從竈房剛走過來看熱鬧的媳婦都笑作一團,莊楚生的臉紅漲起來,聽方子越說越不對勁,趕緊找個借口讓方子帶小梨到門口認真看攤兒去,那兩個媳婦看莊楚生窘迫得厲害,也捂嘴笑着挑水回竈房幹活去了。
一時後院隻剩下莊楚生和柳傾雪兩個人,莊楚生道:“你别聽他們胡說!”聲音又輕又帶着些許急躁,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柳傾雪想笑又不敢笑,忙道:“我也是擔心你這個錢哪裡來的嘛!”
莊楚生笑道:“反正不是搶來偷來的。”他歎口氣解釋道:“其實是嬸婆給我們的……嬸婆給家裡每個孩子都有,攢起來想做什麼也方便點,孩子都大了,在外面做事什麼的,不可能不用錢。”
柳傾雪“哦”了一聲,這麼說她就明白了,不就是嬸婆給這些後輩的零花錢嘛,她打量莊楚生一眼,零花錢就零花錢,幹嘛弄得神神秘秘的。
莊楚生被她一打量,臉又有些紅了,說道:“我都告訴你了,你就别為這個特意去問嬸婆了,行嗎?”
柳傾雪心中一動,為何莊楚生很在意她問嬸婆呢,他要是不囑咐剛才這一句,她沒準兒就真不在意了,可莊楚生明明就是又在刻意掩飾什麼,就像他們頭一回在山谷底下見面她問他那香米粉的來曆,那時候柳傾雪還不太了解莊楚生,經過這些日子相處,他的神色她已經看得非常熟悉。
莊楚生現在很不好意思,很羞澀呢!别看他面上故意繃着,可柳傾雪看得清楚,他手指被悄悄握到手心裡,正緊張着呢。
“行,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問了。”柳傾雪如此說,眼看莊楚生暗暗出了一口氣,她立刻在心裡偷笑,太有意思了,哪天一定纏着嬸婆把書生的事問個底朝天。
莊楚生那邊松了一口氣,隻因為這錢并不是普通的零用錢,而是嬸婆鄭重交給他,并特意提醒說讓他留着攢着做聘禮給将來的媳婦買東西用的。莊楚生難以想象,如果要讓柳傾雪聽見他這筆錢的這種說法……雖然也沒什麼十分不妥,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有種做賊心虛,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窘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