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道：“沒法子，今天隻有你們兩個去縣城，說實話要不是縣城有人約了車回來，我都不想跑這一趟了。”

最後車夫同意他們兩人一共給二十個錢，好在包車車廂裡隻有柳傾雪和莊楚生，兩人隻要不大聲嚷嚷，車夫也聽不見車廂裡的動靜，是以說話也方便一些。

“你說的那個宋夫人雖然咱們不認識，但是宋府家居城南，城南的地段最貴，能把宅子安置在那裡，肯定是富戶。”莊楚生分析，柳傾雪一聽如此說，更加緊張，把要說的話反複練習了幾遍。

莊楚生幫着聽了聽，笑道：“你不必特意表露出催着人家買的意思，總覺得像個唠叨的媒婆，我看倒不如這樣，如果你說不出話來，你就不說，就那麼挺着，别人猜不出你在想什麼，反而更覺你深不可測。”

“你的手藝根本沒什麼問題，不用擔心被人家嘲笑，不過是你第一次談生意，不太習慣罷了，其實大戶人家也沒什麼，那些深宅的女子見識反而更少，根本不如那些滿街跑着到處讨生活的人知道得多！”

柳傾雪覺得很有道理，畢竟這個年代沒有什麼通訊設備，信息傳播全靠書，她要見的不過是個貴婦人，貴婦人最多看她是一個從鄉村裡出來的人，覺得她窮罷了，這點她可不在乎，就像莊楚生說的一樣，如果她不在乎這個，那還真沒别的什麼好怕的了。

想好這些，柳傾雪便不再擔心今天的會面，她忽然又想到問莊楚生：“你怎麼會這麼了解内宅女子呢？還有你平時是不是就是不言不語故意讓别人看不出你想什麼？”

知道柳傾雪有戲谑他的意思，莊楚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誠然道：“你想多了，内宅女子的生活自然可以考量我那些嫂子們，嬸婆家裡不是很有錢，但有錢人家的婦人除了吃穿好許多，大概也是過這種足不出戶日子，要是不識字，知道的就更少了，我的嫂子們在家兩耳不聞窗外事，整日隻燒火做飯，要說内宅女子們的日子就是這麼過的，想來也是悶，要不然嬸婆怎麼說讓她們跟着你長長見識，多知道點東西呢。”

“我也沒讓她們長什麼見識啊……”嬸婆的媳婦們在柳家也不過是做些内宅的活計，聽莊楚生這麼說，柳傾雪倒有些慚愧，想着以後一定要創造些機會多讓那些女子們出來看看。

“第二個問題，我也是無意當中注意到的，一個人不說話，别的人就很難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的性格。”莊楚生繼續解釋柳傾雪提出的質疑，“我沒有特意做出深不可測的樣子，不過就是我不愛說話而已。”

柳傾雪忍不住笑了，莊楚生就是這樣，無論回答什麼，都是一闆一眼的，他還真把她随口問的話都像回答夫子問題那樣認真回答了一遍。

柳傾雪不再跟他開玩笑，說起莊楚生昨天的話。

一提起趙家，兩個人心裡都不輕松，昨天在趙家商鋪看熱鬧的時候，那街道管事偏頗的言論二人口看在眼裡，别人諸如布衣男子可能不知道什麼，但柳傾雪還是能想到點相關的原因的。

“我家接到山路的工程時，趙家就到縣裡找過，他不會在縣裡也能一手遮天吧？”

莊楚生道：“那到不能，縣太爺即便是貪心，也不能就為趙家一個貪心，縣城裡有錢的富戶多着呢，如果縣官老爺是個貪官，那跟他拉攏上關系的肯定也多半是縣城裡的富商什麼，那麼多人都跟他有來往，趙家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我在想趙家會不會在村裡再給咱們找麻煩！”

“他找咱們的麻煩？”柳傾雪有些不以為然，“咱們現在有吃有喝，柴米油鹽一樣不缺，他還能從哪裡下手，若是缺布料子被褥子什麼的生活用品，咱們可以去縣城買回來。”昨天賣了那麼多石闆，工錢已經完全不是問題了，雖然剛才還和車夫為了車費講價半天，但柳傾雪就是有種财大氣粗的感覺。

莊楚生道：“柳宅肯定是沒問題了，但你想過你手下那些幫工嗎？他們怎麼辦，有五十多個人呢！”

柳傾雪剛想說幫工們也吃得好住得好，忽然反應過來：“你是說幫工家裡的用度？”莊楚生點頭，柳傾雪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如果趙家針對柳家所有幫工拒絕對他們銷售趙家商品，那還真是個需要好好考量的問題。

“外村的幫工暫時沒什麼，因為他們所在的附近村子裡都有各自的商鋪，趙家肯定不可能把手伸到别家商鋪去，他們家的生活基本不受影響。”柳傾雪慢慢分析道，莊楚生也在一旁點頭聽着。

但柳家在本村還有三十來個幫工，就不太好辦了。趙青想拿捏這些人，太容易了。

就像對柳家一樣，買什麼都不方便，普通村民家裡沒有車，連去老村都要走好遠，更别提去外村買東西或者花錢去縣城了。

“唉……”柳傾雪歎了一口氣，“如果趙青真出手，我們就得隔一天統計一次，幫工們家裡都缺什麼，從縣城給他們帶回來吧。”

“那倒行，咱們以後可能每天都要來縣城一趟送做好的石闆，正是順路，但采購東西也得用點時間。”莊楚生說。

柳傾雪道：“咱們的車好像也有點不夠用，一個有車廂能帶人的，還得給内宅買菜留着用，一個拉貨的，隻能坐兩個人駕車的人。留下一輛内宅用車，另外一個拉貨的車往返縣城，回來捎東西，就不能帶人了，到時候卸貨采購，兩個人忙不過來。”

看來還得添置不少家用，好在石闆終于打開了縣城裡的銷路，倒是有些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