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之後過了好幾天，柳傾雪都在家裡忙着做宋夫人那批石雕，這天下午，衆人散工回來，照例在柳宅用飯休息。

小蘭嫂子吃完飯，和嬸婆先回屋子了，柳傾雪心思細膩，覺察到小蘭嫂子神情和平時有些不同，她特意沒回房等了一會兒，看見小蘭嫂子從嬸婆屋子裡出來。

小蘭嫂子神色黯淡，似乎有什麼心思。柳傾雪看周圍沒人，一下子從過道這邊走出來将蘭嫂子抱住。小蘭嫂子吓了一跳，看見是東家姑娘，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知道柳傾雪這是在和她玩鬧，在柳家這些日子，嬸婆這些媳婦們和柳傾雪都混得熟悉，又因年齡相差不大，所以經常有這樣逗弄玩笑的時候。

柳傾雪低聲道：“别動，打劫！”

小蘭嫂子道：“敢問大爺是劫财還是戒色？”

柳傾雪勾起小蘭嫂子的下巴，不懷好意地說道：“我既已經抱住了你，你覺得我還會是劫财嗎？”

說完，不由分說，就把小蘭嫂子拉到自己房裡，路過的旁人見了也隻當她二人又在玩鬧，抿嘴笑着走開。柳傾雪把小蘭拉回自己房裡，與她逗了一陣嘴，見小蘭雖然露出笑容，但其中仍隐隐有苦澀，便細問起來。

小蘭起先說什麼也不肯說，隻說柳傾雪多心，但架不住柳傾雪咯吱起她來不停手，說了好幾個答案也不能攔住柳傾雪，小蘭嫂子隻得求饒說了實話。

原來小蘭嫂子的兒子到了上學堂的年紀，可村裡學堂的夫子卻拒收她的兒子，小蘭嫂子來找嬸婆商量，嬸婆也沒什麼好辦法，隻說大不了晚上一年。

“晚上一年？”柳傾雪皺眉：“那可不行，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今年上，為什麼咱們家的孩子要晚上一年！是錢不夠嗎？”說完，柳傾雪也覺得不對頭，他們現在還真就不差錢，說什麼也不應該是錢的問題。

被柳傾雪這麼一說，小蘭嫂子撇起嘴，差點掉下淚來。小蘭嫂子是嬸婆的大兒媳，嬸婆的大兒子莊田在縣城做力工，定期回來給家裡送錢，縣城的力工工錢比村裡高一些，但差就差在距離遠，往返村裡不方便，好在有了這些錢，小蘭嫂子就能安心在家裡帶孩子。

“原本我們沒來跟着柳姑娘你的時候，家裡的錢就夠花，這……不是錢的問題。”小蘭嫂子低頭啜泣。

“那到底是為什麼？”柳傾雪追問道，她心底隐隐已經冒出了一個想法，“是不是因為趙家？”

小蘭嫂子一愣，她擡頭看向柳傾雪，說道：“你怎麼知道的？”旋即又低下頭，喃喃道：“嬸婆說千萬不要讓我跟你說……我們本來來這裡就給你添麻煩了，現在好不容易生意好一點，可不能再讓你跟着操心這些小事……”

柳傾雪忽然笑了，拉起小蘭嫂子，道：“什麼叫添麻煩，你們給我幫了多大的忙知道嗎，要不是一開始你們洗衣裳，我哪裡會想到做那個洗衣石闆，這幾百兩銀子又怎麼會賺到手，道這個時候你還跟我說這些客氣的話，我可真要生氣了！”話說到最後，聲音直接闆起來，像是真生氣了一般。

小蘭嫂子是個老實人，見柳傾雪說她要生氣，她立刻什麼都忘了，反過來跟柳傾雪道歉，讓東家姑娘不要生氣。

柳傾雪握住她的手，說道：“那你以後有事不許瞞我，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說是小事呢，如果你不說，我要是粗心一點，真就被你瞞了過去，那孩子豈不是要耽誤上學？”

“你要想讓我原諒你，先發個誓，說以後再有困難，絕對不許瞞我！”

小蘭嫂子趕緊發誓，柳傾雪這才又露出笑容，說道：“你這個事情，我已經想出個辦法來了，等我叫李工過來，咱們一起說說。”

李工過來後，柳傾雪問起他縣城小門房的修整情況怎麼樣了，李工道：“屋子裡頭差不多都修好了，院子裡的庫房還得等兩天才能用。”

柳傾雪點頭道：“這個門房你看要多少錢能說通于工頭賣給咱們？”

李工和小蘭嫂子都吃了一驚，小蘭嫂子這才知道，原來柳傾雪想要在縣城買個房子，讓她的兒子在縣城上學堂，小蘭嫂子一時什麼其他的話都說不出來，隻連連勸道：“東家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李工不知道剛才小蘭和柳傾雪說了什麼，也奇怪地問道：“姑娘，你怎麼忽然想起來買房？咱們租住不是一樣嗎，還能省點本錢，這個位置不好，買到手裡恐怕也做不了什麼生意，往外租賃也是費勁，要不然于工頭能那麼便宜就租給我們嗎，我想還是不要買的好。”

柳傾雪道：“那個位置做其他生意的确不行，但放咱們的石器倒是特别合适。咱們定期擺大集，賣出去的石器都得需要有地方放，不可能總寄存在驿站，一個是不方便，第二個是也得有咱們的人看着，倒不如買一個小門房，咱們留着自己用，不是很好嗎？”

李工道：“可是租賃也是一樣的，咱們想換地方的時候，再換其他家，買下來再想賣可就難了，那個地方的門房賣不出去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