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書生道：“我們七個同窗都在教課，聽見東家姑娘過來，我們給學生留了課業才出來的，除了董書生和廖書生看兩個小班的學子，剩下的學子都大了，有個帶頭的學長在堂室裡看管，東家姑娘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是我來帶着幾位過去看看吧。”

柳傾雪拗不過他的盛情，隻好讓許書生帶着他們參觀，但她向來不講究這些排場，跟幾個先生又客套了一番，便讓其他幾個先生先回去，隻留許書生一個人陪同。

許書生将幾人引到空着的堂室裡，看了學生們最近寫得字書，柳傾雪重點關注了新來的那批孩子，聽許書生說起新來的孩子都很上進要強，頗感欣慰。

“隻是後來的學子，有些底子弱的，隻能慢慢來了。”

許書生說起那些在村裡讀了幾年書的孩子們，他們中讀書沒有入門的算是多數，有的學生還時常曠課，一天隻來一時半刻，就回家幹活去了。

“那沒辦法，他們有不少是出身農戶人家的，家裡的生計也要維持，你盡力就好，不用過多苛求。”柳傾雪安慰許書生，讓他順其自然即可。

這個時代并不是現代，人人都能保證接受義務教育，有基本的文化知識。

在這個小山村裡，對于那些年紀大的那些學生來說，能天天來讀書的越往後隻會越少，後來能走仕途這條路的，更是鳳毛麟角。

科舉考官，真是難上加難。整個縣城算下來，能考入京城繼續參加科考的，也沒有幾個，大多數讀書人，僅僅是維持一個“書生”“秀才”的名聲罷了。

許書生介紹完了學生的課業，又和柳傾雪談了談書院的日常生活，柳傾雪叮囑他照顧好學生、自己還有那些年輕先生，也祝他将來能學業有成。

許書生謝過柳傾雪，告辭衆人，繼續回到堂室帶着學子們讀書。

柳傾雪對其他幾人感概道：“這個時代讀書還真是不容易啊！”

莊楚生已經不止一次，聽她這麼提起“這個時代”，他眸光閃了閃，沒說什麼，隻垂下了眼簾。

莊谷笑道：“可不是嘛，我就不是讀書那塊料，小時候先生将東，我就想西，什麼書也背不下來，字也不會寫，唉，現在想想，還有點遺憾……”

柳傾雪道：“沒事啊，你要是想學，現在也可以跟着學，學堂裡的書，你都可以拿回去看的。”

莊谷立刻搖頭道：“不了不了，謝謝姑娘的好意，我沒那個毅力，現在更讀不進去書了。”

柳傾雪又對萍兒道：“怎麼樣？你看這書院還不錯吧，你平時下了工，就可以來這裡聽書。”

萍兒一路都沒怎麼說話，現在聽柳傾雪如此說，想起莊谷等男子讀書都不行，不由得垂下頭，輕生說道：“東家姑娘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女子，怎麼可能讀得了書呢？”

看她的樣子，大抵以為柳傾雪說讓她來聽課，是個玩笑話吧。

聽莊谷說他讀不進去書，柳傾雪覺得那是他個人能力的問題，但到萍兒這，可是連試也沒試過，就開始不敢想了。

柳傾雪有點看不過去，她對萍兒說道：“女子讀書，那有什麼不行？不光是你，以後我還要收好多女學生呢。”

莊谷等人都瞪大了眼睛，詫異道：“什麼？姑娘你說什麼？以後要收女學生？”

柳傾雪笑道：“你們一個個的，那麼驚訝做什麼？”

“姑娘你是不是在說笑啊？”

莊谷忍不住問道，萍兒在旁也是如此想。但莊楚生卻知道，柳傾雪的想法一貫和常人不同，他說道：“你真的要收女學生？可那樣的話，恐怕沒有幾家人家能願意送家裡的女兒過來的……”

莊楚生的疑惑萍兒很是贊同。

就她來說吧，萍兒設身處地地想了想，若是在她小時候，劉嬸是絕對不會送她來學堂讀什麼書的。

“女子讀不讀書，将來都是要嫁人，讀書又有什麼用呢？簡直就是浪費錢。”萍兒感慨道。

柳傾雪笑了笑，說道：“不，我不這麼認為。我讓女子們免費讀書，這樣就不用家裡出錢供讀了。”

“啊？”

其餘幾人都怔了怔，萍兒等不太清楚書院價格，但莊楚生知道，柳家學堂的收費，是跟村裡一樣的，出了額外想帶回家的書本科考參考書要另外算錢之外，學生們在柳家的用書都是免費的，除此之外，學院還提供不少優質的生活服務。

“免費讀書？”莊谷撓了撓頭，慢吞吞地疑惑道：“可是，那姑娘，你的書院還怎麼賺錢啊？”

莊谷沒參加柳家内部的每日例會，自然不知道，即便是現在，柳家書院也不是為了賺錢而開的。

“隻要是女孩子，我就免學費，男孩子讀書不免，所以一戶人家，如果送男孩子來讀書，正常交學費，送女孩子來讀書，不收費，女孩子跟着一起讀書，隻要人來就行，别的都不用拿。”柳傾雪緩緩地說。

萍兒還是搖頭，她道：“即便是免費，家裡也不會輕易讓女子出來的。”她小時候在家，即便種不了地，但跟着幾個姐妹，也能給劉嬸和她們的爹爹搭把手，大事幹不了，小活兒還是多少能做一點的，至少可以減輕一些大人的負擔。

若是都出去讀書了，家裡的活兒誰來做？

柳傾雪笑道：“我還沒說完呢，隻要是小姑娘來讀書，我這邊還提供免費的吃食，時不時給她們做一套衣裳什麼的，你們說，這樣話，那些人家會不會動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