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出去撒野。”萍兒罕見地直起了脊背,解釋道:“我之前告訴過娘,你也答應了,我去奶奶家回避兩天。”
“嗨你個不孝女,你跟誰倆擺臉色呢?”劉嬸瞪圓了眼睛,牙齒咬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我養你這麼大,能不擔心你嗎?你個白眼狼倒不領情!”
萍兒聽見這句,心裡軟了軟,難道娘親已經想到她會想不開?
她看向劉嬸,想在劉嬸眼神裡找到一絲疼愛,可劉嬸隻是闆着臉,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去了柳家做幫工?”
萍兒今天回馬背村,特意換上了她身上原來那套衣裳,并沒有穿柳家的工裝,聽見劉嬸這麼問,心中頗感詫異。
“你怎麼知道的?”
劉嬸哼了一聲,見萍兒如此表現,心中已經有了考量,能進柳家,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知這丫頭怎麼聯系上的柳家,一會兒可要好好問問。
但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搞清楚,萍兒到底有沒有跳過井,别真是沈三娘胡謅八扯的吧。
想到這裡,劉嬸正色道:“你别管我怎麼知道的,你就說是還是不是?你先告訴我,别想扯謊!我還有其他事問你!”
見萍兒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劉嬸嗯了一聲,緩和了語氣,說道:“這算是件好事,但是,我怎麼聽說,你又跑去跳什麼井?有這回事嗎?”
萍兒一怔,猶猶豫豫道:“娘,你這些都是聽誰說的?”她想了想,忽然問道:“是不是沈家的娘子說的?”
劉嬸一聽沈三娘,腦海中頓時又浮現出沈三娘罵她兒子那些話,簡直讓她頭頂蓋生煙。
萍兒依舊自言自語道:“肯定是沈家娘子了,我昨天還看見她,既然娘你已經知道了,我就不瞞你,其實我想過了,咱們不如換個活法,别再想着依靠趙家,你看沈家娘子,她一個人帶着孩子過,沒有男人不也是生活的好好的?咱們為什麼不能也跟她這樣的人學學……”
萍兒本想說柳家東家姑娘,但自知差距太大,說出來劉嬸也未必會信,因此便挑了沈三娘這個檔次的,說出來也比較接地氣,又同是馬背村的人,劉嬸接受起來應該容易些。
可沒想到話沒說完,劉嬸就給了她一巴掌,直接把萍兒打得險些跌倒。
劉嬸怒罵道:“你提誰不好偏提她?你知道她是怎麼說你弟弟的?怎麼說你的?”她喘着粗氣,雙目圓瞪着被兩個小女兒扶住的萍兒,咬牙斥道:“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胳膊肘往外拐不說,還敢跑去跳井?”
“你知不知道本來咱們家是占理的,他趙家就是去村衙也不好使,說什麼也得給咱們家一個說法,他說不出來正當理由就得娶你,這事兒本沒得商量,可你倒好……”劉嬸絮絮叨叨,把事關利害給萍兒好一頓分析,意思是現在趙家如果知道了萍兒跳井這件事,非得用這個做借口,把本來就已經口頭提過的退婚徹底落到實處,這對劉家來說簡直等于是把一個大機會個推沒了!
萍兒本來聽見劉嬸斥責自己跳井,以為是心疼她,結果聽下後面的話來,才發覺這位親娘竟然更在意這件事中自己這邊的利益得失,甚至扯上大哥長樹的婚事,說萍兒是個敗家子喪門星,若是人家知道男方家裡橫死過人,定然是不願意嫁過來,或者要多加聘禮的,總之,萍兒就這麼成了家裡的頭号大禍害。
萍兒眼淚在眼圈裡轉了轉,又生生忍了回去,她站起身,對劉嬸說道:“好,我是喪門星敗家子,我走行了吧,我走了以後,你們就都好了!”說罷,扭頭就回房翻找自己的東西。
劉嬸哪裡肯罷休,她把兩個小女兒打發去看住門口,自己擠進萍兒的房間,扭住她的手,厲聲喝道:“反了天了你!你還想一走了之?我養你這麼大,白養了這是?你走,你走,你走了誰照顧你大哥?”
萍兒聽見這話,扭着脖子對劉嬸毫不示弱地答應道:“大哥有手有腳又沒癱,憑什麼讓我們姐妹斥候,他喝酒怎麼能去喝呢?”
劉嬸一驚,深覺這丫頭真是徹底管不了了,竟然開始對着家裡的男人反抗起來,她眼見萍兒撕扯着就要收拾東西走人,心裡一慌,口不擇言地說道:“你想走也可以,你大哥的娶親錢得給我拿出來!我可不能白養你這麼大,連點回頭錢都沒見着,你就别想跑,我不同意,這事沒門兒!”
萍兒聞言頓住手裡的動作,她之前就想過從工錢裡分出一部分拿給家裡,一是作為子女回報給爹娘的,二是巴望劉嬸能不再像丫鬟下人一樣差遣她兩個妹妹。
“你想要多少?”
身為柳家幫工的一員,一天能像男人一樣賺十個大錢,萍兒的腰杆子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直挺過,她說起話來也不用再低三下四。
劉嬸冷笑道:“口氣倒不小!看來翅膀是給你長硬了,别的不說,你大哥娶親就要十兩銀子,另外……”
“什麼?十兩銀子?”
萍兒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她雖然沒嫁過人,也沒收過什麼像樣的聘禮,但出門洗衣裳還是聽說過男婚女娶的各種小道消息的,村民一年到頭辛苦種地,也攢不下一兩銀子,碰上災荒年,那就是顆粒無收,十年能攢下六七兩銀子,都是運氣好的時候。
劉嬸張口就要十兩銀子,這是要給長樹大哥娶一個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