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樹則是跟萍兒完全相反,隻見他運鑿如飛,把個小鐵杵使得像風雷中的雨滴,噼噼作響,片刻功夫就把石闆上的條紋全部雕琢完畢了。而此刻,一旁的萍兒才弄了一小半。
看見長樹站起身來準備給老師傅們交差,萍兒急得臉色漲紅,但她沒有長樹那樣大的力氣,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把手裡的工具使的太快。
劉嬸見長樹這麼快就做完了,臉上笑得像一朵綻開的花,周圍的人群也随之議論出聲,劉嬸四處張望了一下,得意地把腦袋昂得更高,她要讓所有人看看,長樹是她教養出來的兒子,她教養出來的這麼優秀的兒子!
一旁幾個老師傅們接過長樹遞過來的石闆,立刻圍攏到一起研究讨論。
村民中有人喊着問道:“是不是勝負已經決定了?”
邊喊邊靠近考場地點,看樣子是想近距離看看,其他人見狀,也都湊近了些,李工忙讓大力和方子帶着幫工們維持秩序。
莊楚生在一旁聽完老師傅們的評價,對着人群回應道:“還沒有決出勝負,這塊石闆需要重新做!”
“啊?”
人群一陣驚詫,連同劉嬸也呆住了,她的笑容僵在嘴角,跟着一步搶過來,對着莊楚生嚷道:“你們可别想作弊!”
劉嬸剛才離得遠,在老師傅的後面,她沒聽清老師傅們的評價,莊楚生給她重複了一遍。
“根據評估,這塊洗衣石闆是不能用的,還需要重新打磨。”
老師傅們也對着劉嬸點頭,說道:“是啊,這條紋鑿得太粗糙,上面都是鋸齒的痕迹,會把衣裳劃破的,這樣的石闆是不能用,因此也不能賣的。”
不能用,不能賣,那說白了就是一塊廢料子!加上底闆的成本,等于是倒賠。
就跟當初趙青仿造柳傾雪的石闆一樣,但柳家的石闆底闆都是自己做的,倒涉及不到倒賠,可底闆畢竟也是人工出品,如果作廢一塊,等于是耗費了幫工們的精力。
劉嬸不可置信地看着長樹手裡的石闆,那明明看起來就是和柳家出品的石闆一模一樣,可怎麼就能作廢了呢?
長樹也十分委屈,他明明做的比萍兒快這麼多,卻沒想到老師傅們告訴他要重新修理石闆上的條紋,這不是為難是什麼?
“娘……”長樹扭着聲音,喊了一聲劉嬸,劉嬸也如個鬥雞一般,氣鼓鼓地就沖老師傅們過來了。
眼看劉嬸又要和老師傅們胡攪蠻纏,柳傾雪招了招手,示意李工帶兩個幫工那塊廢布,再弄點水過來,現場清洗衣裳給大夥兒看看。
劉嬸隻得擰眉站在旁邊,眼看着幫工們打來水,把一塊布料子浸濕,在長樹做的洗衣闆上搓了起來。
幾下之後,長樹那塊洗衣闆就把這布料子弄得七零八落,現場圍觀人群爆發出一陣噓聲和笑聲。
“……哦呦,原來趙家那種石闆就是這麼做出來的啊!難怪能把衣裳洗壞!”
看着柳家一個幫工手裡七零八落的布料,和另一個做對比的幫工,拿着柳家出品的洗衣石闆洗出幹淨不破損的布料,劉嬸和長樹臉色都十分難看。
柳傾雪對劉嬸母子面無表情地解釋道:“所以說,力量隻是一方面,要做好石雕,還要細心和耐心。”
那個用長樹鑿出的石闆洗衣裳的幫工把手裡的石闆還給他,說道:“兄弟,看樣子咱這快石闆還是不行啊,抓緊時間再修一下吧。”
說話的這位幫工叫大冬,也是來柳家以後才開始跟着柳傾雪學習石雕刻手藝的,大冬剛開始做出來的石闆也存在過條紋有鋸齒的情況,教他的老師傅翹着胡子嚴肅地告訴他做得不行,必須重新修整,還反問他做的是鋸子嗎?經過老師傅一番指點以後,大冬再看自己出現的問題,忍不住被鋸子這十分恰當的形容惹笑得不行。
大冬本也想像當初自己師傅那樣跟長樹開個玩笑,但隻這片刻的功夫,大冬就感覺到長樹和自己不同,長樹仿佛是一個紙包紙裹的寶貝旮瘩,劉嬸跟兒子說話的時候都是不出大氣的,所以大冬便在跟長樹說話的時候也把語氣放得無比輕柔,仿佛在哄一個懵懂的小孩子。
可繞是如此,上樹還是陰沉了臉色。
長樹揉了揉自己剛才因用力捏着石闆發力而被磨紅的手指,他從小到大,還從沒有被這麼直接地說過“不行”,在家裡更是唯他獨尊,長樹做的任何事情都要被劉嬸大肆贊揚,挨罵或者被說不行的永遠是萍兒等幾個妹妹。
可現在,柳家的這群人,居然直接對着他說不行,這對長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長樹以往從不用掩飾情緒,隻要他有一點不高興,萍兒等就得在旁小心翼翼,劉嬸也是看他臉色行事,所以對于長樹來說,根本不會在不高興的時候還去維持體面。
哪怕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長樹也是毫不掩飾地冷着臉,他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根本不去接人家提過來的石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