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們接過萍兒的石闆檢查起來,柳傾雪走過來,捏住萍兒的雙手,問道:“給你擦點藥膏,你頭一次做,不會用勁,磨傷手是在所難免的,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萍兒聞言露出些喜色,東家姑娘說這種話,對她何嘗不是一種當衆的肯定?但她知道,最後結果還要老師傅鑒定一下。
柳傾雪又問長樹道:“你是否還要繼續完成,還是按照現在的結果鑒定你們到底誰更勝一籌?”
“要完成!要完成!”劉嬸替長樹回答道,她把工具遞給長樹,讓長樹繼續開工。
長樹瞪了劉嬸一眼,難道他娘這是聾了?剛才柳傾雪說的那些話明顯就是在肯定萍兒,長樹可沒他娘有那種死纏爛打的執拗,他覺得現在搞得這麼僵,留不留下的,也無所謂了!
和長山一樣,因被劉嬸捧慣了,長樹有點認不清自己的真實水準,他理想中的幫工,是得到東家上下的欣賞,衆人應當如衆星捧月一般愛戴他,尊敬他。
既然柳傾雪欣賞萍兒,那就讓她們惺惺相惜去吧,都是沒見識的女子,以後即便是自己來了柳家,說出去有個姑娘做東家也沒面子。
雖然在肚子裡給了自己足夠的安慰,但長樹還是耐不住劉嬸的哀求,看樣子他要是不繼續做完這塊石闆,劉嬸就要當中給他跪下了。
柳家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
長樹忿忿地想着,不情願地拿起手裡的工具,忍着手疼,開始繼續做石闆。
因剛才使力使得過大,時間過長,現在停下休息了一會兒後繼續用力,長樹覺得原本被震得麻木的雙手越發酸楚,加上他心事重重,一不小心,竟然一錘子鑿到了自己手上。
吃了一錘子不說,那接觸石器的工具頂端順勢拐了個大彎,直愣愣從條紋橫中間劃過,把石闆上連着的好幾個條紋都鑿歪了。
得!又毀了一塊石闆。
長樹咒罵了一聲,耐心已經消耗到了極限,他索性狠狠把錘子砸向那塊底闆,幾下就把底闆砸了個稀巴爛。
那狂暴的姿勢加上長樹扭曲的表情,驚得圍觀村民連連倒吸氣。
“看這小子的唬勁兒,真是駭人!”
“可不是,像要吃人似的,他到底要幹什麼啊?”
劉嬸忙攔住長樹,對那幾個老師傅說:“再給我們一塊石闆,我馬上重新做!”
老師傅們驚詫道:“什麼?你要做?”
劉嬸點頭如搗蒜,她解釋道:“我兒子手受傷了你們不是也看見了嗎,我替他做!”
“可是……我們現在不招你這樣年紀的幫工。”
“不是我來當幫工,是我做了,到時候讓我兒子來幫工!”
劉嬸忍不住沖那幾個老師傅翻了翻眼睛,她幫着兒子做,這麼簡單的事,難道還要跟他們反複解釋才懂嗎?
不等老師傅們再說話,場外的人群又笑起來,劉嬸氣得要命,她轉頭對着人群嚷道:“笑什麼笑?這有什麼沒見過的!”
人群笑得更大聲了,長樹的臉色越發陰沉,柳傾雪走過來,看了看被長樹砸成好幾塊的碎石闆,說道:“如果連這個耐心都沒有,還做什麼石雕手藝啊?”
老師傅們說道:“是呀,剛才萍兒姑娘的條紋也壞了,她都想辦法修補好了,你這也太……”
劉嬸道:“我修,我補,我來給你們做。”
“做什麼做?娘!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跟大妹妹都是一夥兒的!都在向着她說話,你還賴在這兒不走等什麼?
長樹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含淚飛奔而去,劉嬸“哎哎”好幾聲,長樹頭也不回地跑走了,劉嬸忙叫住人群裡的長樹爹,讓他先看着兒子去,長樹爹這半晌在人群裡受夠了嘲笑,巴不得跟着長樹一起跑掉,不等劉嬸細說,他就順着長樹跑走的方向,追趕而去。
村民笑個不停,紛紛說這小子赢不過自己大妹妹,竟氣得哭着跑了。
劉嬸想一起追兒子去,又不甘心,總覺得未必就是萍兒獲勝,她其實并不覺得柳傾雪敢在這麼多人面前作假,便耐着性子留下來聽結果。
這邊柳傾雪問起萍兒:“你剛才說用手檢查了石闆,你是怎麼檢查的?”
眼看家裡弄得一團糟,萍兒心裡不免也跟着鬧騰,但她想起自己原來的打算,不想再走過去的老路,便強打起精神認真答道:“這石闆不是用來洗衣裳的嗎,剛才我看幫工們拿着布料子用力在上面搓洗,如果條紋過于銳利,那不僅會把衣裳洗破,還會把手劃傷,所以我做完之後又用手摸了一遍石闆的表面,感覺到刺手的地方,就趕緊再打磨一下。”
“嗯。”柳傾雪點了點頭,眼裡露出一絲欣喜,和她想得一樣,女子的心天生就是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