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着醫者仁心,徐青茹一邊等候着這少年清醒,一邊囑咐他人煮些含了黃芪、當歸、黨參的湯藥。
見着她忙上忙下,女人露出一絲陰冷玩味的笑容:“徐姑娘倒是用心。”
徐青茹笑笑,露出兩個若隐若現的酒窩:“當日我有言在先,不敢不用心,況且,身為醫者,救死扶傷便是責任。”
況且,她也未曾想到這山寨對普通人的性命也如此看重,倒是比她從影視中了解到的封建王朝更具有平等風範,當然,這也僅僅是特定區域内的平等,若遇到那被搶劫的官兵、百姓,也是一刀下去,絕不留情。
羅斬秋“嗬“地笑了一聲,“徐姑娘真是,能說會道,我算是見識了。”
徐青茹彎了彎唇,倒是坦然接受了這番“誇贊”。
“二當家,徐姑娘!十九他,他醒了!”一人驚喜地喊到,這人便是之前質疑徐青茹的那位。平日裡他與十九關系最好,待十九如半個弟弟,如今看他落了傷,心中焦慮,見經徐青茹之手後,十九蘇醒,便不由對徐青茹存了幾分感激與敬佩,再無半點不服。
徐青茹忙上前察看那位少年狀況:“如何,可有哪些疼痛?”
十九唇色發白,腦袋也暈乎着,突然聽到一聲如仙樂般的話語,又看到一位俊俏貌美的姑娘正擔憂地看着他,不由臉上一紅,半句話也說不出。
見他不語,徐青茹誤以為是發燒,忙用手摸了摸他額頭,卻是正常溫度,又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柔聲問道:“能看得見嗎?”
這會兒十九有了些清醒,點點頭,臉上的霞紅不退。
見他正常,徐青茹又把之前的問題問了一遍。
十九這才回答,她點點頭,心中記下這些症狀,吩咐他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養傷,切勿耍刀弄槍,做那粗壯活。
“徐姑娘,你放心,他那些活我都替他做了。“之前質疑過徐青茹的那位壯漢說到,半會,黝黑粗狂的臉龐又帶了些歉意,“徐姑娘,剛剛對不住了,實在是擔心我這個兄弟。”
徐青茹微微搖頭:“無礙。”
“徐姑娘,你以後遇到什麼困難,盡管找我房老三,若有我能幫上的,一定給你幫忙!”
旁邊那少年也急忙說道:“徐姐姐,既然是你救了我,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麼事我也來幫忙!”
徐青茹彎了彎唇,雖嘴上說着區區小事,不足挂齒,但心中亦隐隐約約有些興奮,隻要她救的人越多,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她這條性命的份量越重?如果她的價值超過了一定程度,這便是她立身保命的根本,到時候,即使是這些人想對她做些什麼,也要掂量掂量一下輕重。
再細細地囑咐了十九一些忌諱,徐青茹便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前栾佑跟她說,這院子沒名字,叫她給取一個,徐青茹思考片刻,便取了一個,叫“還明院”,取自陳與義的詩句,“海壓竹枝低複舉,風吹山角晦還明。”這個名字寄托着她的願望——願她早日脫離困境,日出黎明來。
一進門,桂月便迎了上來,神色有些擔憂:“聽報信的人說,姑娘被喊去治病了,怎麼樣,他們沒有為難姑娘吧?”
女孩的神情真真切切,徐青茹心中也有些感動,溫聲說:“沒事,相信我的醫術。”
“太好了!”桂月笑起來,眼睛都成了月牙狀,又忽地想到什麼,“對了,那個,那個三當家派人給姑娘送了好些衣裳、錦緞,還有一些華麗的珠寶,姑娘可要去看看?”
三當家?
徐青茹在杏花寨的這些日子,也算摸清楚了寨中的一些主要人員:大當家單貂,正值壯年,善于計謀;二當家羅斬秋、雖是女人,卻手段狠辣,喜怒無常;三當家宋又新,就是那個書生模樣的山匪,喜好風雅;四爺張磬,聽聞還在外頭走差尚未歸寨,五當家喬雙元,之前她第一次見大當家時那個長得最粗壯的大漢,聽聞力大無窮,可頭頂水缸;之後便是小栾爺栾佑,這位少年身份似乎有些特殊,聽說是大當家故友的兒子,大當家對其極其信任,性格冷淡,為人孤傲。
此外,大當家有兩名小妾,分别喚作鳳奴、琉霜,聽聞鳳奴沉穩,琉霜嬌媚,但徐青茹都未曾見過,應該是待在大當家房中,很少出門。
如今三當家宋又新給自己送了這麼多東西,這是想幹什麼呢.....徐青茹沉思着,随桂月進入屋内,看到那些被送來的珠寶衣裳——件件光彩四溢、精巧細緻,應該都是他們打劫搶過來的好東西。
“送的人怎麼說?”徐青茹問道,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他們說,姑娘您醫治老夫人有功,理應受到獎賞,若姑娘不要,便直接把這些東西扔了,也不用退還。”
醫治老夫人有功?
老夫人最近病情确實是好了不少,但也沒有達到完全康複的地步,何來如此大的功?
徐青茹凝思片刻,目光落到那些珍品之上,語氣溫和但透着一股冷意:“既然要我們收,那我們便好好收着。”
*
因日日在老夫人跟前照看,又救了十九的性命,最近還給幾個土匪看了些小毛病,徐青茹在杏花寨也有了些地位,平日走上路上,會有幾個壯漢或者夥子笑着對她打招呼,喊她“徐姑娘”,偶爾在外搶到了什麼好玩的、好看的,還會分些給她。
徐青茹不扭捏,全收了。
她已上了賊船,濕了鞋,徐青茹并沒有刻意地否認這一點,也不願自欺欺人,現今已經是她的最優選項了。
但如果問徐青茹,如果有一天,讓她背叛這些人,踹了這山寨窩,她會願意嗎?
當然。
她亦沒有什麼好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