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這人首先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但随後馬上反應過來,大聲喊道,“不可!你算什麼當家,憑什麼要我的命!你這惡毒的女人,公報私仇!公報私仇!”話到最後,臉上盡是惡毒與怨恨,“你這娼婦!你這賤婦!你既要拿我的命,那我就叫你給爺我陪葬!”說罷,就要動起手來。
而徐青茹神色鎮定,隻是略擡了擡手,還在怔愣中的其餘手下立馬将人扯拉下去,神色各異。那漢子的叫罵聲持續不斷,響徹山頭,直到頭顱被砍下的那刻。
第三個。徐青茹心中默念。随後,她看向大當家,雙手合在腹前,微微低頭,“青茹有錯,望大當家責罰。”
這位山寨大當家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過了半響,才道,“你何錯之有?”
“青茹過于武斷了。”
單豹頓了一下,笑了,“你沒錯,做得很好。不過你若能親手殺了他,更好。”說罷,他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意味深長。
徐青茹輕頓,指甲刺進皮肉之中。
“做我杏花寨的當家,就得要多見血,青茹,你殺的人不夠,以後要多加練習。”
少女的眼睫輕輕顫動着,良久,她才回道,“青茹知曉了,謝大當家教誨。”
*
戌時,天色低迷,顯得黑暗昏沉,徐青茹提着食盒來到“焦房”,關押顧輕雲的地方——她當時初入山寨,也是在這過了一宿。
守門的漢子識得她,恭敬地喊了聲“四當家”,随後開了門。
一進這石屋,便恍若置身黑漆漆的洞中,隻尋得一線銀絲般的光亮。徐青茹緩慢走到那靠着牆壁淺眠的少女旁邊,将食盒放下,發出輕微的響聲,她一時也有些感慨,望着女主,就恍若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
徐青茹柔聲道,“顧姑娘可要吃些飯菜?”
地上的人紋絲未動。
“我不曾下毒。”
過了須臾,又道,“何必與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你這般,可謂是孝?”
顧輕雲的手指動了動。良久,她才睜了眼,拂了拂淩亂的頭發,緩緩起身移動到食盒旁邊,小心地将其打開。
好嘛,果然對古人,一個“孝”字便抵得千萬口舌。
徐青茹給顧輕雲帶的是一碗米粥和一碟小炒牛肉。少女見了,果然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半響,才擡眸緩緩道,“......謝謝四當家。”她拿起湯匙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但很快她飯食的速度明顯變快,顯然是餓着了。不過,雖說如此,少女的動作難掩其名門閨秀的風範,如玉如珠,娴雅端莊,令人賞心悅目。
徐青茹安靜地看着她,神色溫淡。
忽地,少女眉眼輕蹙,停了下來——牛肉底下裡面露出一張黃紙,她霍然擡頭看向徐青茹,神色疑惑而驚詫,而當她想問出聲時,徐青茹輕輕點了點頭,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飯菜味道如何?”
顧輕雲微頓,她伸出手将黃紙打開,借着那點點光亮,她看清了上面的字——“友”。少女蓦然一怔,随後想到什麼,立即将紙張塞進口中,混着米粥吞咽下去,而後聲音嘶啞地道,“輕雲謝過四當家,味道甚好。”
徐青茹嘴角漾開一絲笑意,“顧姑娘,瞧着二當家的意思,你想死隻怕難如登天,不如就好好活着罷,說不定二當家一個仁慈,你就出去了呢?”
“......是。”
好姑娘。
“如此便好,飯已送到,話也帶到,顧姑娘,那我就先行離去了。”
“等一下——”
徐青茹向前的腳步兀地一滞。
“謝謝您。”少女的聲音嘶啞中又帶着一絲輕靈,眼眸更在黑暗中熠熠生光,她雖不知為何徐青茹要給她遞這樣一張紙條,但毫無疑問,這給了她一絲活下去的希望,或許,被擄進山寨,也沒有她想象的那樣萬劫不複。
徐青茹彎了彎唇,“無礙。”
傻子妹妹,你可是女主,我是來抱你大腿的。還有,她特麼又不是殺人狂魔,天天要“殺”“殺”“殺”,大當家那番話也确實給她提了一個醒,杏花寨,不是長久之地,她得另謀出路。
徐青茹徑直走了出去,山匪又再一次将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