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栾佑感受着手上傳來的溫熱,如同他觸碰到那些兵器一般。
他側過身子,低了低頭,用另一隻手擦去了徐青茹臉上的淚痕,“姐姐,你總是喜歡哭。”
徐青茹神色微怔,忽然意識到自己在他面前哭過很多次,無論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她總是将自己這份悲切的情緒毫不掩飾地直接展現給他。
想到這,她抿了抿唇,頭湧入少年的懷中,一股淡然的而又沉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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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給病人做一項手術前,總是要先麻痹對方,使其放松,否則巨大的疼痛會使得其阻礙手術的進程,甚至放棄生命。
但徐青茹這次并不打算做個醫生,而是選擇做一個給病人喂下迷藥後的劊子手。
天色灰灰蒙的,幾乎見不到什麼光彩,像是被浸染了墨水一般。
少女很自然地松醒過來,她瞧了一眼躺在旁側之人——入睡為他精緻的眉眼平添了一份柔和,徐青茹想要伸手觸碰,卻又在半空中懸住。
是第幾日,她也忘了,隻是這樣閑情的、滿足的日子如流水般泠泠流過,山寨中不是沒有人傳他們的閑話,但她并不在乎,栾佑更是置若罔聞,隻是十九曾找過她,臉色羞紅地問道是否有其事時,她很坦然地點了點頭,“情之所合罷了。”
十九的神情一下子怔愣住了,随後變得極為難過,大口踹着氣,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徐青茹沒有什麼感覺,她懂小孩的心思,但她也沒有必要為此隐瞞。
她将手收了回去,翻身轉到另一邊,露出潔白無瑕的肩膀,她沉默着,感受着,最後閉了眼,又重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是知秋焦慮的聲音,“四當家!不好了!寨子外面有官兵過來了!”
官兵?
徐青茹匆匆穿好衣裳,神色凝重,“知秋你說清楚,官兵怎麼會過來?”
“奴婢也不知道,聽說是早上的時候,石壘門外忽來了一夥人,穿着像是山匪,看上去是要與咱們杏花寨談判的,可是還未等雙方說道說道,那群人忽然就開始了攻擊,随後一大群穿着官服的人便從林子裡跑了出來,拿着弓箭便開始射人......四當家,您說要是這些官兵真打了進來,我們.....”
“别慌。”少女握住知秋的手,沉聲道,“我們現在去找大當家商量對策,杏花寨,哪有這麼好攻下的。”
“好、好。”知秋忙不疊地點點頭,卻未發現少女的眼神稍稍變化,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兩人來到山寨議事的大堂,卻發現這裡擠上了許多兄弟,徐青茹找到自己的位置,無聲息地坐下了。
頃刻過後,大當家“猛”地一拍桌案,呵聲道,“夠了!”
沸騰的鍋底突然陷入沉靜。
五當家喬斯元的目光落到徐青茹身上,冷冷地,“四當家,你什麼時候說出二姐的下落?”
猝不及然聽到“二姐”,衆人立馬反應過來二當家怎麼這些日子沒有在山寨,一時間又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但那眼神,或明顯或悄然地落到端坐着的徐青茹身上,無聲地要求她給出一個回應。
徐青茹神色未變,面容闊白,氣息穩定:“二當家之事,自有二當家她的安排,我又如何得知?況且,就算現在知道了二當家的行蹤,她也不能立馬趕到杏花寨為我等解難。大家别将事情給歪了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外面那夥人,若不能成功守住大門,那才真是要命。”
一番話下來,那些個視線多多少少收了些回去,但另一道更淩厲、更沉重的視線落到她身上——是大當家。
他擰着眉問她:“四當家可有好法子?”
徐青茹心中冷哼一聲,真是狡猾奸詐,把這等危緊之事甩到她身上!
隻不過少女表面未表現出來,隻是語氣有些凝重,“此事事關重大,青茹不敢妄下定論。隻是、隻是青茹認為,守住杏花寨最重要的就是石壘門,此門不破,外界便無法進來。所以.....各位須死死守住大門,利用此山優勢,跟他們耗下去,我就不相信,這些軟趴趴的官兵,能堅持一天——”
她這話說的有技巧,但也是最管用的法子。單豹收回視線,未再過問她的意見,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疏然的少年,“阿佑,你能帶着兄弟們把那些官兵給殺了麼?”
“七成。”他的嗓音帶着一絲的散漫。
“若是斬秋在這呢?”
少年頓了一下,随後回到:“九成。”
聽到這個回答,單豹眯了眯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把東西拿出來吧,隻是這一次,那些人一個人都不能留。”
......
“知道了。”
底下的人瞬間松了口氣,唯獨徐青茹面色複雜地看向栾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