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家裡能用的銅闆都湊來,随即抓取三十六文扔進水盆,重複做了多次,發現每次的結果都會不同,要麼溢出要麼達不到要麼剛達到,其中水位剛沒到盆口邊緣結果最多。
什麼都沒變,隻有銅闆發生變化…
百合心中起了不得了的念頭,她被自己的想法驚到,背後起了一層冷汗,手腳開始發涼。
她深吸了幾口氣,緊緊握住何蒼的手:“何蒼,出大事了。”
見她如此情緒,何蒼心中已然有數,他飛快将銅闆全部拾起裝進荷包,跟萬母打聲招呼後拉着百合就往大理寺飛奔。
這件事超出了他們能力把控範圍,必須告知大人。
兩人一路小跑過外庭,穿過綠蔭花意的廊道,除了三兩巡邏的侍衛,愣是沒見着一個拿事的人。
“人都去哪了?也沒到午休時間啊…”
何蒼四處張望,拉着百合繼續尋找,兩人走道一拐角,突然噼裡啪啦隆冬響,伴随着落下漫天的花瓣。
“何寺正,生辰快樂!”
“何寺正,生辰快樂!”
“生辰快樂。”
兩人被突如其來的慶祝吓了一大跳,回過神來發現李蓮和焦方源手持金镲左右站着,後面站着吹唢呐的、拉二胡的、吹箫的吹笛的、還有那誰扛着古琴…
怎麼還有人舉着寶寶?
這都算了,誰能來告訴他為什麼連江翊都舉着“生辰快樂”的紅紙站在中間呲牙笑?
江翊:嗯?誰?我嗎?不知道啊?方源和李評事說慶祝何寺正生日就來了啊。
這麼一鬧騰,剛才圍繞在兩人中間嚴肅緊張的氣氛被打破,百合緊緊捂住嘴,把平日裡傷心的事都想了一遍。
何蒼:“……”
他聽見了。
這裡每一個人憋笑的聲音,他都聽見了。
那個扛琴的實在累了的話就回去吧,感覺都要喘不上氣了……
“呃…謝…謝謝大家。”
何蒼咧開嘴角,露出自認為收到驚喜很感動的笑容。
李蓮:“不會笑可以不笑,你笑得比大人還醜。”
江翊還是揚着已經發僵的嘴角:“怎麼可能?我明明照你們說的練了很多次。”
焦方源:“真的,你就不能把平時對虞娘子的笑拿出來?”
江翊:“…不能。”
“切!”
衆人異口同聲切道,朝何蒼和百合表達祝福之後很快溜走了,他們也沒想到何寺正會帶着自己的小青梅來參觀工作環境,想着趕緊跑走不要充當電燈泡,為首的三人本來也要腳底開溜,被何蒼叫住了。
焦方源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們…五個要一起玩嗎?”
李蓮皮笑肉不笑踹了一腳,焦方源正欲痛呼,被人家一個眼刀飛來噤了聲。
江翊察覺到兩人前來似有事說,帶衆人一起去了議事堂,确保四周無人後,何蒼向三人叙述了方才事情經過。
“大人們請看。”
百合壓低了聲音,從錢堆裡挑出将兩枚一模一樣的銅闆放在桌上。
“我自小對錢币頗為敏感,現在是沈氏錢莊的賬房,倘若今日荷包沒有掉進水盆,就連我也不會發現其中蹊跷。”
她的指尖指在左邊銅闆的邊緣:“朝廷所鑄銅闆邊緣有微微粗粝,摸起來會有點剌手且弧度飽滿,有一定重量。”
“而右邊這枚整體偏輕,邊緣光滑,弧度缺了些,相較于左邊有些扁平。”
大家挨個去摸,果然如百合所說一般,所有人都湧上了不安。
百合指尖點了點右邊的銅闆,近乎悄聲:
“這枚,是私鑄。”
短短五字恍若晴天霹靂,狠狠擊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她同何蒼一起,将從屋裡帶來的銅闆劃分左右,驚人的是,兩堆銅闆數量幾乎同等。
三人見壯,紛紛從自己身上找出銅闆進行比對,發現幾乎真假數量六四開。
這說明私鑄的銅錢快要占領長安城錢币多半,若是百合今日沒有發現,用不了多久,怕是所有銅錢都成了假的。
那那些真的銅錢呢?都流向了哪裡?又是誰如此大費心機铤而走險?到底又有什麼籌謀?
江翊不敢往下想,他拿起兩枚銅闆起身,對其他人囑咐道:“此事不可聲張,私錢已經流入市場無法收回,隻能先混用,容我回來後再議。”
幾人點點頭,明白問題的嚴重性,若是被更多人知道了,到時候百姓恐慌,長安混亂,豈不正好着了幕後人的道?
江翊離開前,看了焦方源一眼,打了個口型。
焦方源看明白了,拍着胸脯讓他放心,轉身道:“今日是你生辰,此事還沒有什麼頭緒,你和百合先回去,有事會差人去喚你。”
何蒼知道現在在怎麼着急也是徒勞,索性就先和百合回了家,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