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沿着麻繩追到了一處宅院,朱紅色的大門敞開,正好看到面具妖怪的身影沒入門内。
他有些擔心自己擅自闖入會給哥哥帶來麻煩,于是躲在門後向内張望,卻看到院子中央畫着一個巨大的法陣,陣上鋪滿了和紙碎屑。
名取周一站在陣後,決然閉上雙眼,雙手合十開始念咒。
夏目眼睜睜地看着面具妖怪如獻祭自我般一步步走入陣中,紙片飛揚,法陣發出的藍色的光芒将妖怪淹沒。
“不要!”來不及多想,夏目沖了過去,一把抱住面具妖怪,試圖将她推出法陣。
名取周一聽到聲音便睜開雙眼,看見夏目沖進陣中,從容堅定的表情破碎開,肝膽欲碎。
“夏目!快離開法陣!”
夏目搖了搖頭,依舊堅定地抱着妖怪。
名取周一咬牙,一頭紮入法陣中試圖将夏目帶出去。
“名取小子,放開!”
白色貓咪從牆頭跳起,猛然化成巨大的雪白妖獸落入陣中,尾巴一掃便将名取掃出陣外,前爪則抱住夏目試圖将人帶出。
法陣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淹沒了法陣中的所有生物。
名取周一從地上爬起,狼狽地飛奔到法陣邊。妖怪脖子上的麻繩已然斷裂,面具破損了一角,露出她湛藍色的眼睛。貓咪老師則從原型變回了貓咪,趴在地上微微皺眉,露出幾分難受的表情。
夏目則仰面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白皙的臉上有一片血紅色的印迹,那是剛剛在雷陣中受到的傷害。
名取周一顫抖着抱起夏目,探了探小孩的鼻息,安下心來,又摸了摸夏目的額頭确認無事。
“瓜姬,”他低聲吩咐,“去倉庫中找一下藥箱。”
此時的夏目正沉浸于妖怪的回憶中。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男孩,手臂上有蜥蜴爬過,看到妖怪流血的手便熱情地提出幫忙。
小男孩為妖怪纏上繃帶,妖怪則輕聲地撫慰着小男孩。
她輕輕揉過小男孩的頭發:“遇見你之後,我變得開心多了。”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了神色焦慮的名取周一。
“夏目!太好了,你醒了。”名取周一與夏目對上視線,先是欣喜,随即立刻生氣起來。這表情和夏目之前見到過的生氣神情完全不同。
“夏目,你這次太亂來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哥哥心髒都要爆炸了!”
夏目躺在名取周一懷裡,看着他焦急的神情笑了起來。
“哥哥,你小時候好可愛啊。”
“什麼?”名取周一正在說教,聞言愣了一愣。
夏目從名取周一懷裡坐了起來:“哥哥你沒發現嗎?這個妖怪是你小時候遇到的,你和我說過很溫柔的那位。”
“所以你才……”名取周一恍然大悟。
夏目聞言有些心虛,其實和認識與否關系不大,他隻是下意識地去救。但是看着哥哥一臉感動的神情,夏目覺得被這麼認為也不錯。
名取周一握住夏目小小的肩膀,嚴肅地看着他。
“夏目,答應我,之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以身犯險。”名取周一臉色凝重,極其慎重地告誡夏目。“今天的事,我沒有辦法承受第二次了。”
“我知道了……”夏目低下頭。
“也要感謝貓咪老師,是他危機時刻救了大家。”
“嗯。”夏目乖乖點頭。
名取周一歎了口氣,把夏目抱緊。
“多謝你為我考慮救下了她,夏目。”
“但是現在對我而言,沒有比夏目更寶貴的事物了。所以就算是為了我,夏目也要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小孩回抱住名取周一,輕輕地拍了拍他。
“我知道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哥哥不要害怕了。”
“……嗯。”名取周一将小孩抱得更緊。
貓咪老師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揣着手靜靜地看着這邊。
名取周一平複好心情,放開夏目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面具妖怪身邊蹲下。
“抱歉,我沒能發現你是小時候遇見的妖怪。如今你的束縛已經解開,再沒有什麼會限制你了。”
“你自由了。”
妖怪依舊怔怔看着天空,毫無生氣。
這副模樣讓名取周一想起當時的瓜姬。當時的她也是這般毫無生機地待在瓜藤下,等待着路過的除妖師将她除掉,結束悲傷的一生。
名取周一躊躇片刻,開口:“我聽說你曾是守護山林的妖怪,在看守倉庫的時候也不曾為惡。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成為我的助力嗎?”
“我會珍惜你的。”
名取周一将一邊受傷的貓咪老師抱進懷裡站起來,轉過頭補充:“明天下午我們會返回Y市,在這之前都可以來找我。”
妖怪依舊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聽到名取周一再次說了聲抱歉,便拉着夏目關上倉庫大門走開了。
他們的聲音隔着院牆從遠處傳來:“夏目和藤原女士說過要出門了嗎?”
“說過啦!”
“哼,你的說法還不如不說!名取小子,你還是做好賠罪的準備吧。可憐我看中的炸豬排,怕是吃不到了......”
“貓咪老師這次辛苦了,等回Y市我請您吃東西。”
“喵!有酒喝嗎?”
“嗯……這可難為我了,我還沒到喝酒的年紀,恐怕沒法買呢。”
笹後早在名取周一他們走後便跑掉了,瓜姬依舊留在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妖怪,突然開口:“主人他……”
“他沒有除掉你的打算。你心裡應該也清楚,他本來可以用火的,最後還是選擇了效力較弱的雷。”
“主人或許變了很多,但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瓜姬!過來幫我看一下夏目!”耳邊突然傳來名取周一的呼喚聲,瓜姬靜靜一禮,便消失了。
面具妖怪沉默不語,隻是眼睛微微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