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
海月姬看到名取周一,恨意陡生,用力掙脫了紙人的束縛,迅速襲向名取周一。如此近的距離,名取周一不可能再躲開,他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瘴氣已經蔓延在他周圍,下一個呼吸便會侵入到他的肺腑。
實際上,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
名取周一昏倒在地,此時卻有一支箭從他身後疾射而來,瞬間将海月姬牢牢釘在地上。
“的場,你要背棄我們之間的契約嗎!”海月姬在地上憤恨地怒吼。
的場靜司不為所動,又射出兩箭釘死了海月姬,确認她無法動彈且妖力正在飛速流逝後才收手,含笑回答:“是你先背叛了契約吧?我們的場一族雖然聲名狼籍,也不敢要會吃自己人的妖怪做式神呢。”
“名取周一是你的人?”海月姬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蓦然想起在今井記憶中看到的畫面。
“那個人居然是你?竟然是這樣……”
然而她思考再多也沒有用了。生命逐漸流失,她不甘地怒吼着:“你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呵……”的場靜司背着弓箭信步走來,俯看着地上掙紮的海月姬,“那現在的你又能做些什麼呢?”
“好重的瘴氣……”他微笑着搖搖頭,“看來你的幻術還是成功了一瞬。現在就算你不殺名取周一,我也沒法留你一條命做式神了。”
的場靜司自口袋中取出咒符,雙手合十低聲念咒。咒符散發出強大的光芒,瞬間清空了周圍瘴氣,海月姬的身軀亦逐漸融化。
“的場靜司,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善終,永失所愛!”
留下一聲惡毒的詛咒,海月姬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黑發少年一直輕松的笑意終于消失不見。他奔到名取周一身邊,有幾分急切地伸出手試探對方的鼻息。對方呼吸平穩,顯然隻是一時受瘴氣侵蝕,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
的場靜司這才松了一口氣,盤腿在名取周一身邊坐下。也對,海月姬當時法力俱散,說出的詛咒還有什麼效力呢?
隻是周一……他眼神複雜地看向地上閉目不醒的金發少年,為什麼偏偏是你過來?還是那樣的時間點。
感受到灑在眼皮上的陽光,名取周一艱難地睜開眼。
一張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臉龐躍入眼簾。少年的黑發比兩個月前又長了許多,紮了一個小揪在腦後;之前秀麗的右眼如今被一張咒符遮蔽,名取周一認出來那正是自己之前為他畫的護身符。
“靜司……”他喃喃着,伸出手試圖去觸摸那道咒符。
少年帶着熟悉的笑意低頭看他,任由他的手碰上少年的右眼。
“你還好嗎,靜司?”名取周一輕聲問道。
這次我救下你了嗎?
“嗯。”少年眼含笑意,輕輕點頭。
名取周一安心的笑了。
“是嗎?那太好了……”
“為什麼要過來,周一?”少年依舊含笑,薄唇卻吐出了令他難以理解的問題。
“什麼?”名取周一收回手,驚詫地坐起,幾乎懷疑自己陷入了海月姬的幻術中。
“為什麼要過來?”少年看着他,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不等名取周一回答,的場靜司再問:“為什麼要阻攔我?”
“為什麼……因為你幾乎要被她吞噬了!”
“我喝下價值千金的秘藥短暫提升妖力,以血設下這道陣法,再以自身為餌,就是為了吸引海月姬過來與我簽訂契約,可這些卻被你毀掉了。”少年帶着惋惜的神色搖搖頭。
“周一,你不該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你被她吞噬嗎?”名取周一自地上站起,“你的安危呢?!”
“我的安危?”的場靜司仰起臉靜靜地看着情緒激動的名取周一,“那和的場一族比并不重要吧。”
名取周一像是被扔進了冰窖中,滿腔的熱忱驟然冷卻下來。
“那,靜司呢?”他顫抖着問,“他的安危也不重要嗎?”
“靜司?”的場靜司疑惑地歪歪頭,“周一,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哦。”
的場靜司也從地上站起來,輕松地對着名取周一宣判了死刑。
“現在的我是的場靜司,背負了的場一族的重量。不過這個感受周一是永遠不會明白的吧。”
不存在了?名取周一本就昏沉的頭腦更是無法思考。
那個會陪他逛街、一起躲在桌子下吃點心的少年,原來已經死在妖怪的襲擊下了嗎?
居然那麼早……我甚至沒來得及趕回來保護他。
“周一?”的場靜司看着名取周一驟然變白的臉,“你怎麼了?”
是自己的話說的過重了嗎?的場靜司看着名取周一蒼白的臉色有些愧疚,畢竟再怎麼說他也是好心。
他伸出手,想探一探名取周一的額頭,卻被金發少年躲過。
“的場先生,很抱歉打擾了您的計劃。”名取周一依舊臉色蒼白,卻硬撐起來朝他微微鞠躬。“名取家會補償您的,有任何需求請盡管提出。”
“那麼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的場靜司看着名取周一遠去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妙。雖然他還不知道這種不妙來自何處,直覺卻促使他追問名取周一。
“等等周一,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名取周一停下腳步,攥緊了拳頭。事到如今,的場靜司對自己的親近究竟是為了兩人之間的情感,還是為了拉攏自己呢?
既然他都已經把這份約定告訴過七濑,那恐怕是後者吧。不過借着這份約定自己把夏目接到了身邊,也不算虧。
“我當然記着這份約定,的場先生。請放心,在大事上我會站在的場一邊的。”
他回過頭,冷淡地對着的場靜司颔首,随後轉身離去。
的場靜司想要追上去,七濑卻從身後喊住他。
“家主,怎麼樣?”她四下看了一遍,大約明白過來。“還是消滅掉了嗎?”
“嗯,海月姬渾身都是瘴氣,實在沒法用,隻能消滅了。”的場靜司不再去看名取周一離去的背影,無奈地聳聳肩。“真是白忙活一場啊。”
“也不算白忙。”七濑推了推眼鏡。“我們抓到了平田,沒想到他居然沒能逃走,也陷進了海月姬的幻術中。”
“這可真是太好了。”的場靜司示意七濑帶他過去。“讓我看看傳說中的陣法師平田先生究竟是何等人物吧。”
離去之前,他又偏過頭看了看那個血紅色的法陣,無聲歎息。
那這次就再見了,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