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溫暖的光驅散黑暗,他們肩挨着肩,頭碰着頭,互相依偎着,草地柔軟如毛毯,細小蟲鳴如催眠曲,所有的喧嚣都退去,未知的明日也不會打擾他們。
休息是他們現在,唯一需要做的事。
斯特閉上眼,進入庭院。
花海中,熟悉的身影背對他站立,銀發連接白色花朵,仿佛也閃着光。
伏爾珀斯扭頭,笑道:“來了。”
他上前伸手:“起來吧。”
斯特拉住他起身,身上綢緞似的白色睡袍滑下,觸感如水,冰涼舒适。
“您一直在這裡嗎?”
“不用這麼生疏,我有空都會進來,”他松開手,示意一旁高牆,“我帶你轉轉。”
衣角拂過月眠花,牆下一條小徑,伏爾珀斯擡頭:“這些是過去的閣下們,他們死後,庭院會出現他們的雕像,由殘留的精神力雕刻,樣貌與本蟲一樣。”
斯特也擡頭,浮雕太高,他看不清閣下面容,卻看得見他們的淺笑。
“聖殿的起源,與其說是極光星,不如是庭院更恰當,”伏爾珀斯輕撫浮雕,那牆壁材質宛如玉石,溫潤透亮,“極光星也有一面這樣的浮雕,是按照庭院建造的,可惜,到底不如精神力對他們的熟悉,極光星的雕像,是沒有臉的。”
“即使到如今,我們也不知曉他們所有蟲的姓名。”他輕歎一口氣,收回手。
“為何?雄蟲地位尊貴,怎麼可能不記載姓名?”是蟲族的史傳太過簡單粗暴?連姓名都不錄嗎?
伏爾珀斯輕笑出聲:“孩子,聖殿不過短短三百年,雄蟲名錄三十年前才開始系統整理,過去的資料銷毀的銷毀,丢失的丢失,一切都還在起步呢。”
那……聖殿之前,雄蟲是如何生活的?
無端的,斯特想起自己那個夢。
會是被雌蟲圈養,打罵,為奴嗎?
随即他否定,不,不可能,雄蟲稀少,再怎麼樣也不會淪落到那般地步,就算是寵物,數量少到一定程度,也會被保護起來,他家那邊,珍稀動物可都有法律保護,雄蟲這數量跟雌蟲比,怎麼也算瀕危了。
更何況,對瀕危動物的保護,是為了遙遠的未來和生物多樣性,對雄蟲,卻是整個蟲族發展繁衍的關鍵,怎麼也不該……
伏爾珀斯輕輕撫摸斯特的頭發,聲音溫和:“你以後就知道了,每個雄蟲都要經曆這一遭的,尤其是高等雄蟲。”他似乎在說雕像,又似乎在說其他什麼。
“好了,如果你沒有其他想問的,不如我們開始今天的課堂吧。”他轉身釋放精神力,在花海中心的空地上形成一張黑闆和一套座椅。
“來吧。”他戴上眼鏡,手持教鞭。
斯特壓下上次差點問出口的話,跟去坐下。他隐隐覺得自己觸及到了一些根本的東西,上次觸碰月眠花,看到的記憶與方才夢中的閣下,會不會是過去的映射?就像是透過不知多少時間看到的星光,他也可能在看着過去的曆史。
斯特暫且收回心思學習。
伏爾珀斯把教鞭使得如同魔法棒,一點便變出茶水和零食:“我聽梭洛說過了,他教過你如何具現和回收,但這還不夠,精神力使用會消耗你的精力,不能無止境釋放——自然,雌蟲可以這麼做,所以他們無法體會到細節的精妙。”
他點向茶杯和茶壺:“就如同有一壺的水,但隻需要一點就能裝滿這個杯子,雌蟲将水全部傾灑,雖然也倒滿了,但浪費的也很多。”
“不過他們燒水燒得快,也不在乎這些事,我們卻不行,我們的精神力可比這一壺大多了,也珍貴得多,我之前教過你,庭院将我們的精神海連接,比之雌蟲,聚少成多,我們有一整個海洋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