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洛伸手:“下來吧,金尼,會摔的。”
月眠花無風而動,窸窣如低語安慰。
金尼坐下來,哭了一會兒,梭洛輕聲安慰,等停下後,他又繼續說:“我那時候就罵他兩句,他忽然就站起來,我吓了一跳,其他雌蟲以為他要攻擊我,就打起來了,他還抓着我,把槍架我腦袋上,他敢拿槍對着我,我當然可以直接殺了他。”
想起這裡,他抽噎着,趴在梭洛肩頭,委屈死了:“那我也沒殺他吧!最後、最後隻有我一個蟲被關了好幾天!伏恩還笑我!”
斯特隻覺得費解。
想起卡斯帕當初受的傷,他就心中沉悶,但卡斯帕本蟲和傷他的金尼誰都不在意,一緻當沒發生過,那些在他看來駭人的傷口,對他們來說似乎比被罵一句還要輕微,生命在他們看來,比羽毛還輕。
金尼被軟禁又被放出來,這期間,卡斯帕與聖殿交換了什麼,得到了什麼,他全然不知,是他自己選擇拒絕深入了解,是他把卡斯帕推到安全範圍外,卡斯帕受傷,他隻能自己難受一下,連原委都不清楚,哪裡能越過卡斯帕去指責。
算了算了,不想了,人活着最重要的是開心,想那些不開心的幹什麼。
金尼嗚嗚咽咽好一會兒,梭洛給他變糖變蛋糕變玩偶哄,金尼邊抽噎邊吃蛋糕,沾了一嘴的奶油,心情平複下來,又不甘心瞪着斯特:“雌蟲那麼多,卡斯帕那麼兇,你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
“……”
斯特一時無言。
這個他還真沒想過,起初或許是情緒和激素,以及想要利用卡斯帕去完成系統任務的心思促使。
但後來,他看不明白了。
他一直想回家,又會因為卡斯帕而猶豫一下,卻也在猶豫時立刻抽離情緒,不去想他。
雖然心裡想着對方是什麼金手指、金主,但實際上他總是避免借他過多的勢,是不願意欠他太多,也是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哈哈,他們甚至物種都不同。
梭洛按上他的手,斯特擡頭,他那雙眼盛滿了擔憂:“斯溫德勒,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不要這麼難過。”
金尼縮在梭洛身後,露出一雙紅通通的眼看他:“對不起,我不該傷卡斯帕,”他有些别扭,但還是安慰着斯特,“他的确不太禮貌,但他是你的蟲,我不該惹你傷心。”
我在……傷心?
斯特茫然,這種應該很平常的情緒,他竟然如第一次體會到一般,滿是陌生、不解和空白。
隻有自喉中泛出的澀意,混着苦味盈了滿口,卻又怎麼都張不開嘴,于是苦味一直湧到腦海,将一切情緒、想法、語言都淹進海下,像是隔了一層水膜,留下的,隻有空蕩。
我為什麼不知道,這叫傷心?
本不該的啊,我本該知道的啊。
不行,不是地方,不該想這些東西。
于是膜往下吞噬,将呼之欲出的一切都繼續碾壓,變成碎片,再找不到痕迹。
斯特一瞬間收起失态,笑笑:“沒什麼,我就是喜歡他,喜歡誰也不需要理由,可能就是看對眼了。”
“是、是嗎……”金尼依舊縮着,擡頭去看梭洛的神色。
梭洛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抓得更緊了,心中揣揣,眼前雄蟲分明就在這裡,他卻覺得離他很遠:“斯溫德勒,你要是哪裡不開心,一定要和我們說,實在不行,和老師說也好,老師一定有解決辦法的。”
梭洛精神力在波動,斯特想,為什麼?擔心他嗎?
他點頭:“好,我會的,你們不用擔心。”
雖然這麼說,他不會去找伏爾珀斯的,聖殿的老師渾身都散發着可以依賴的感覺,但也因此令斯特覺得奇怪,不能完全信任。
這些雄蟲,都被他養得很好,可斯特與伏爾珀斯非親非故,他又憑什麼會對他好?
對啊,卡斯帕又憑什麼會對他好?
斯特垂眸,用力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