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有空去清理自己,醫療機器人亦步亦趨跟着他回房間。
等斯特再醒來時,眼前是潔白的天花闆,很符合他對醫院的印象,他臉上帶着吸氧設備,冰涼的氧氣跟呼吸冰原冷空氣一樣,他伸手試圖取下,沒想到手指上還有夾闆,于是掀開被子,驚動了一旁辦公的雌蟲。
卡斯帕轉身,幫他取下:“閣下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斯特感受一下,身上的血都給他洗幹淨了,這能有什麼不舒服的——等等。
[系統,我剛才檢查時,他們沒看出什麼問題吧?]
[請宿主放心,與正常雄蟲數據并無差别。]
那就好,會幫他遮掩的系統還是有點用的。
斯特坐起來:“沒什麼感覺,你怎麼離那麼遠?”
卡斯帕竟然沒貼過來。
“閣下,請您責罰,我将您置入險境,害得您差點……”他這就說不下去了。
斯特歎氣,卡斯帕怎麼總是在讓自己責怪他?
“我是自己過去的,關你什麼事?來,抱不抱?”斯特張開手。
卡斯帕沉默了不到三秒,忍不住了:“……抱。”
他彎腰抱住斯特,聲音不安:“您願意原諒我嗎?”
“我沒有怪你,”斯特揉揉他頭發,“你救了我,我該感謝你的,但我想,卡斯帕不想讓我說謝謝吧?”
“是,閣下,我去救您是應該做的,因為我愛您,所以不要感謝,”他縮緊手臂,“這會令我覺得,您與我很遠。”斯溫德勒已經離他夠遠的了。
“所以,比起口頭上,我會在行動上感激我們軍團長。”斯特話語中滿是笑意,卡斯帕被他笑得開心,但還是說:“您不必感謝我,反而是我應該為自己的過錯受到您的懲處。”
“卡斯帕,”他幽幽歎氣,熱氣拂過他耳尖,卡斯帕抿唇,為突如其來的不好意思而低頭,埋進斯特肩上,好癢,但閣下的聲音依舊貼着他耳朵吹進來,他沒躲開,“你怎麼不明白呢?”
“我永遠都不舍得責怪你啊,更何況這又不是你的錯。”
不舍得。
卡斯帕蹭蹭斯特:“您無需不舍,S級雌蟲的身體比異獸結實。”
但也是因為斯溫德勒不會傷害他,所以他才會說出邀請傷害自己的話。
因為斯溫德勒不舍得。
斯特親親他:“我就是不舍得,再厲害也是。”
那顆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自己,陌生的一切中惶恐飄浮的心,被卡斯帕接住,有了實感。
肩膀上,卡斯帕壓不住笑,偷偷偏頭,在斯特臉上親一口,随後站直身子:“我去叫飯。”
等他打開光腦發消息時,斯特後知後覺捂住臉,啊?怎麼突然進步這麼大?
原來一次險境能促進這麼多感情進度嗎?
斯特努力去想以前看過的書,這算吊橋效應嗎?應該不算吧?但好像他倆第一次進展就是他被多毛獸抓走……怎麼他一直在被抓,他是什麼多災多難需要英雄救美的女主角嗎?這年代女主角都變成了救美的英雄了,他怎麼還需要一次次被救然後感動?
還是太弱了。
趁着卡斯帕忙着收拾桌子上的文件,斯特沉下心把精神域中的水母翻來覆去,水母裡多了奇怪的東西,像是海苔碎一樣。
所以它變成了海苔味果凍嗎?誰搞的黑暗料理?
精神域多了一條裂縫,暫時看不出什麼影響,但斯特在裂縫前停留一會兒,忽然感到一陣心悸——如果跨過去,将會滑向深淵,無可挽回。
這是什麼?西裡洛給他留下了什麼?
他心情複雜,多虧了西裡洛,他沒有沉溺于狄米萊特的情緒裡,否則醒來還不知道要怎麼難受。
抛除憤怒,斯特思考剛才“往昔”的信息。
“宴食”原來是那種意義,卡斯帕也是魔花螳螂,他不擔心卡斯帕也會吃,畢竟之前不小心嘗到他的血都反應那麼大,卡斯帕那麼恨魔花螳螂,肯定與此有關。
卡斯帕忽然湊近,他已經收拾好了:“您要在床上吃嗎?”
斯特搖搖頭下床,他現在感覺自己無比強壯,在床上吃東西不方便,其實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回自己屋裡去。
看到潔白的病房,他就感覺心虛得慌。
這可能就是醫院對每個人的平等的壓迫吧。
吃完飯回房間吧,如果能把卡斯帕一起拐走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