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垮着臉進入“庭院”。
遊樂園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雄蟲們在裡面玩得開心到找不着北,每個蟲都神采奕奕,但他隻覺得吵鬧。
現在是晚上八點,他作息十分規律,八點開始困,沒事幹就八點睡,有事就邊困邊幹十點必須睡。
他之前為什麼要答應解決“往昔”這種東西,有什麼好處嗎?難道不是隻有壞處嗎?他腦子壞了嗎?
“老師,”稚嫩又一本正經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老師?”
斯特低頭,是普裡策,他第一個着手治療的蟲崽,後來就一直纏着他。
普裡策闆着臉一副小大人樣,眼睛卻閃亮,崇拜道:“老師,你今天也來治病嗎?”
老師?
啊,他喊我什麼?
斯特摸了摸突然加快的心跳,被這麼叫,有、有點爽诶。
他把手放在普裡策頭頂摸了摸,壓下唇角:“嗯。”
他心情好了起來:“走吧。”
普裡策緊挨着他亦步亦趨,學着年紀大一些的雄蟲問候:“老師最近過得好嗎?”
斯特摸摸下巴,也不知道算好還是不好,但反正他現在心情愉快,點頭:“還行。”
普裡策仰頭:“那老師今天是要見誰?”
讓他想想,好像是伯特倫專門提醒的雙胞胎,今年才四歲,他不怎麼擅長對付小孩兒,怎麼偏偏在這時候輪到他倆。
要不然把他倆換一下治療順序?或者說身體不好這幾天空出來?
還沒等他想出結果,已經到了“售票處”,他隻得硬着頭皮推開門。
“不準跑!還給我!”
“才不,笨蛋,想要就追上來啊——啊!”
門剛打開,一個腦袋就撞了過來,斯特擡手按住,蟲崽往前跑了幾步,發現毫無進展,驚訝擡頭,然後大叫:“放開我!誰!是誰!”
他手往前撲騰,但由于長度,怎麼都碰不到斯特,斯特把他往後一推,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腿一蹬就開始大哭:“哇啊啊啊……雌父!雌父!嗚嗚嗚……”
另一個小孩兒臉上還挂着眼淚,見此手一抹淚,紅着眼過來把他手中的玩偶小熊搶走,得意舉起:“我赢了!哈哈哈哈。”
地上的那個聲音更大了:“我不要!壞埃布爾!壞埃布爾!”
斯特眼皮一跳,直覺這倆小孩兒不好搞。
他進入屋内,把叉腰大笑的手裡的玩偶拿走,這是他精神力變出來的屬于遊樂園的玩偶,有一些自主意識,平時一臉嚴肅維護樂園秩序,此時卻像是被狠狠蹂躏了一番,軟嗒嗒跟個面條一樣随着他甩手的動作搖晃,是失去了靈魂般生無可戀,斯特舉起細看,它黑亮圓滾的眼珠還挂着一滴淚。
“啊啊啊!”被奪走玩具的蟲崽爆發出一聲尖叫,吵得斯特心口疼,“還給我!壞蛋!還給我!”他跳了幾下夠不到小熊,開始對斯特拳打腳踢,普裡策抿唇推開他,他一屁股坐地上,也跟自己哥哥一起蹬着腿哭:“雌父!嗚嗚哇哇哇……雌父!嗚嗚嗚……”
斯特:“……”
他們的雌父,你倒是來把他們帶走啊。
“普裡策,”斯特把小熊往後一塞,“去門外守着,别讓别的蟲進來。”
普裡策鄭重點頭,跑出去,順手把門關好,斯特臉色一沉:“你們叫破嗓子也沒蟲會進來的,閉嘴。”
倆一模一樣的蟲崽壓根聽不進去話,隻知道哭哭啼啼說“壞蛋”、“雌父”,斯特捂額,提起老大按桌子上:“再哭我打你了。”
在地上哭的埃布爾下一秒就來爬過來拉住他褲腿,把眼淚鼻涕全擦他衣服上:“不、不要打、”他打着嗝,害怕地說,“不要打哥哥,不要嗚嗚嗚……”
斯特也就吓唬吓唬他,見此拎起腿上扒着的蟲崽晃了晃:“不打你哥哥,你替他嗎?”
埃布爾撅着嘴忍淚,瞧着又要哭了,斯特趕緊把他放下,桌子上的蟲崽拿起花瓶扔過來:“壞蛋!放開我弟弟!”
花瓶在碰到斯特前化為精神力消失,斯特慢慢揚起笑臉,扭頭,聲音溫柔不已:“誰教你砸東西的?”
蟲崽吓得渾身僵住,下一秒,放聲大哭。
門外的普裡策下意識擡頭,見怪不怪低頭繼續修小熊。
不用好奇,應該是在揍那兩個調皮蛋,很正常,連伏爾珀斯老師都會揍他們。
門内,斯特把埃布爾放沙發上,然後變出一盤餅幹:“吃。”
埃布爾還沒止住打嗝,聞到香味,沒忍住咽了口唾沫,然後一邊偷瞄他,一邊去拿餅幹,小心地放進嘴裡。
咔嚓,他眼睛一亮。
“好好吃!”他幾口吃完,然後拿起下一個繼續吃。
沒有人理會正在大哭的蟲崽,過了會兒,哭聲漸弱,桌子上的蟲崽哭得沒意思,氣呼呼轉移炮火:“埃布爾!你不講義氣!”
埃布爾慌忙捂住嘴:“我、我沒吃!我隻是、隻是……啊,我隻是在試毒!”
蟲崽看着隻剩幾片的餅幹,吞咽口水:“……喂。”
斯特不理他。
“喂!”他提高聲音。
斯特還是不理他,埃布爾咽完嘴裡的餅幹,捏着斯特衣角晃了晃:“老師,雷卡哥哥也可以吃嗎?”
斯特微笑:“這裡有雷卡嗎?”
雷卡站在桌子上:“我在這裡!”
埃布爾不敢吭聲,雷卡是笨蛋,現在都沒察覺到,斯特老師很可怕嗎?
斯特捏起餅幹喂給他:“這是最後一盤,你吃完就沒有了。”
埃布爾抵抗不了餅幹的誘惑,在雷卡難以置信的眼神中繼續吃。
“埃布爾!要沒有了!”他在桌子上急得直蹬腿,下也下不來,“我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