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波德突然往前一跳,拉斐爾驚呼,死死抱住他,下墜感和冰涼的雨一起抓住了他,雌蟲輕盈落地,抱着他掂了掂:“還好你不重,多吃點兒。”
拉斐爾反應過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他喜歡飛!
雌蟲卻先把他放下,脫下外套罩他腦袋上,然後蹲下:“背着你,來。”
拉斐爾趴上去,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利奧波德嘶了聲:“太硌慌了。”
拉斐爾就把手墊在下巴下,晃晃腿指着前方:“快走啊!”
利奧波德嘿一聲:“拿我當坐騎了。”
拉斐爾嘿嘿:“走啊走啊。”
于是利奧波德擡腳,邊走邊給漫不經心說:“我小時候住的地方跟這裡差不多,不,這裡有烏托,我那時候比這裡還差得多。”
拉斐爾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地方,如果他一個蟲,肯定是不敢進來的,房子之間的間隔狹隘,擡頭看時,仿佛随時都要坍塌,本來天空就小,窗外挂個東西就什麼都看不見。
雌蟲的聲音帶着笑:“那時候,我還不是高等雌蟲,隻是個又犟又壞的小屁孩兒,跟巴拿尤克可不一樣,好多蟲不喜歡我。”
拉斐爾看到,有蟲從窗戶内偷偷看着他們,他們是沒跑成的工蟲,如果沒參與叛軍,隻是會在清算中限制行動,但依舊對未來感到惶恐。
他們比一般的蟲要老得多,蟲族壽命有五百年,隻有最後的五十年體态才會慢慢變得蒼老,可他們不僅身體,連眼神也是滄桑的。
拉斐爾有些不敢看他們,低下了頭。
雌蟲的身體很熱,他拉下頭上的外套,雨絲飄進脖子裡,涼涼的。
雌蟲腳下踩着泥土,前方房子中間有一線光,像是要劈開着這些馬上要粘在一起的房子,他帶着懷念輕聲講述:“低等雌蟲從出生起就決定了一生,一旦離開培育所,就要投入工作,可是我又總是心軟,蟲崽中有好多都是活不久的、被培育所抛棄的,我會養着他們,麥達和納文是其中健康的,他倆一個是性格問題,一個是被排擠。”
“那時,我還隻是希望他們能好好長大,雖然累,但因為他們,我還挺開心的。”
拉斐爾問:“那你為什麼跟他們分道揚镳了?”
“不要這麼心急,”利奧波德拍拍他,“我好不容易跟你交流内心,你卻隻想讓我給你劇透。”
拉斐爾說得理直氣壯:“就算你以前難過,你現在都挺過來了。”
利奧波德失笑,他就是喜歡他這一點:“也是,我那時候很笨,納文生病了,我出去找藥,偶然見了兩個高等雌蟲在鬥毆,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跑了,他們發現了我,但不在乎,所以我活了下來。”
他垂眸,知道接下來的話會對拉斐爾産生多大的震撼,但他還是想說出來,如果拉斐爾不喜歡他了,那也好,他無牽無挂活着,總比心如刀絞要好得多。
“我們流傳着一個傳聞,血液是蟲神賜予的,喝下去就能變強,我覺得這血興許能讓納文病好,也觊觎力量,就把死掉的雌蟲藏起來,然後把納文帶去,我們喝了很多很多,然後等級升到了C。”
拉斐爾手微緊,利奧波德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自顧自說下去。
“從那之後,我有了活下去的目标,我憑借C級上了戰場,打磨自己,然後發現在瀕死時我能不斷拓寬精神域,就這麼一路升到S級,中途我想讓孩子們也變得強大,于是帶他們上戰場,可隻有納文和麥達能堅持下來,其他孩子見我不再如以前那樣把一切都捧給他們,竟然反過來怨我。”
他搖搖頭,覺得荒謬:“我不在他們身邊時,他們變壞了。”
拉斐爾突然抱住他:“不是你的問題,不要這麼說。”
拉斐爾沒有介意他的過去,利奧波德下意識扭頭,又收回來,他竟然松了口氣,然後又為此發笑,就算不承認,他其實跟麥達一樣,早就把心送出去了。
“後來我被稱為‘天才少校’,你聽過我的名聲嗎?”
拉斐爾誠實搖頭,他不需要把雌蟲的事放在心上:“沒有。”
“那還真是傷心,那可是我這輩子的頂峰,最風光的時候,那時我也覺得自己天賦絕倫,什麼都看不上。”
拉斐爾偏偏問:“我也看不上嗎?”
利奧波德故意不回答他:“你嗎?讓我想想,嗯——”
拉斐爾抓他頭發:“想好了再說!”
利奧波德哈哈笑:“我肯定會嘴硬,但如果那時候我見了你,肯定還會喜歡上你,因為我是對你一見鐘情的。”
拉斐爾怔怔松開手,什麼?
他臉上突然一紅,什麼?!
他扭捏道:“真、真的嗎?”
他倆第一次見面他可是把他撞暈了,這樣利奧波德也喜歡他?
雌蟲歎氣,回答他的心裡話:“你覺得我為什麼會被一個雄蟲撞到?因為我看你看迷了眼啊。”
他隻是一擡頭,就看到熱烈的一團火撲了過來,那裡還記得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