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拍拍雌蟲,讓他靠近斯特。
“先跑吧,去地下避難所。”
斯特沒有動:“你們先走。”
異獸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動作,隻盯着他,但在場的蟲誰也不敢動,誰都不想刺激這隻怪物。
蘭德眼珠滑動,視線落在拉斐爾身上:“過來。”
拉斐爾不知所措,抓緊了利奧波德,他側頭低聲道:“别怕。”
雌蟲擡頭:“您要拉斐爾做什麼?”
“别吵,”斯特打斷他們,“蘭德,别打拉斐爾主意。”
他問系統:[有什麼辦法嗎?]
系統的數據流亂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我已經上報主系統尋求幫助,最快需要十分鐘,請宿主不要輕舉妄動。]
十分鐘……
斯特咬緊腮幫,太久了,他忍不住悔恨,不該執意來的,至少應該獨自過來,不該帶着他們過來。
蟲族就沒有安全的地方嗎?
“你們現在離開。”
他再次說。
“斯溫德勒,不行,”伏恩第一個不同意,“要跑一起跑,哪怕死我也不會丢下你!”
“走!”斯特厲聲道,“我不是在商量,現在它還沒有攻擊,留下來死得更多。”
“伏恩,我不隻是讓你們跑,還有其他蟲,現在還能動的,不論是雌蟲還是亞雌,全都離開!”
他按住背着他的雌蟲肩膀,命令:“放我落地。”
雌蟲沒有動彈,但異獸卻緩緩直起腦袋,頭顱的部位,一雙如燈泡的眼睛裡清晰倒映出斯特,突然,它發出一聲高昂的尖嘯,精神力如浪濤般鋪震開,席卷了所有蟲,甚至引起一陣狂風,下一秒,斯特大腦瘋狂報警,雌蟲迅速俯沖,躲過異獸一嘴,其他蟲與他分散開,拉斐爾尖叫:“哥!!!”
斯特心髒狂跳,擡起頭,上方是異獸的脖頸,遮天蔽日,灰色的皮膚溝壑縱橫,皮膚的紋理處,一隻眼猛地睜開,鎖定了他。
斯特放出精神力,控制着雌蟲放開他飛離,然後被異獸的精神力纏上,劇痛令他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水母們被針紮一樣炸了,紛紛叫喊着咬回去,異獸再次怒吼一聲,沖他砸來——
蘭德握住拉斐爾手腕,刀刃割開皮膚,血液還未流出,隻有異獸能聞到的香氣便洩露出來,它突然停下動作,擡起頭尋找,斯特趁機踩着屍體連滾帶爬找到一處藏身之地,心跳劇烈到他幾乎無法呼吸,他不知道發生剛剛了什麼,但多虧異獸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才能活下來。
他眼咽下一口唾沫,像是想把跳到咽喉的心壓下去,其他蟲呢?他們剛剛受傷了嗎?
他艱難從屍體縫隙裡去看,一雙機械翅翼穿過光線,靈活躲開異獸——那是利奧波德!異獸在追着他!
蘭德……是蘭德做的嗎?
拉斐爾——他怎麼能!
斯特重重一拳錘在牆上:[系統!還有多久!]
[八分鐘,已經為宿主模拟出逃生路線,請宿主保全生命。]
保全生命?
他脊背顫抖,擡頭繼續看,雌蟲們駕駛機甲去解救拉斐爾,但對上如此怪物毫無辦法,他們甚至無法刺入它的皮膚,而異獸每次随便一震,都有機甲被甩飛,重重砸在樓上或地上,四分五裂,被弄得煩了,它就再次爆發精神力,機甲與雌蟲們的鍊接直接被切斷,不少蟲還因此受到反噬,機甲下餃子般砸下來,利奧波德在空中左支右绌,斯特不敢想象拉斐爾有多害怕。
[系統……我……]他深呼吸,臂上青筋虬結,鼻尖盡是血腥和灰塵的味道,[我求求你……]
他無法使用精神力,他想不出該怎麼活下來,該怎麼殺死那樣的怪物,他怎麼保護他們?
系統準備安慰的話就這麼卡住,他看着斯特脆弱的神情,隻覺一股酸澀不知從何處上湧,仿佛一根刺卡在他不存在的心髒上,讓他無法思考。
他還以為,宿主這次也會開玩笑般說“差點死了”、“你行不行”之類的話,或者是催促他,怎麼也沒想到,斯特從未求過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系統有些恍惚。
“閣下,”在焦躁中,身後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斯特扭頭,是阿貝,這個該死的家夥現在也是渾身幹淨,姿态從容的,“您需要幫助嗎?”
他對斯特伸出手,笑得仿佛一個終于鑽到空子的狐狸:“我不知道具體如何做,但能輔助您殺死它,隻需要一點小小的報酬,這是一筆十分劃算的交易。”
“什麼?”
斯特聲音幹澀。
“怎麼做?”
他應該讨價還價,但現在他滿心都是拉斐爾,阿貝挑了個好時候,他彎下腰,潔白的手套蹭去斯特眼角的灰塵,雄蟲的皮膚變紅,像是哭過一般:“我的身體,它能讓精神力失效,不論是雄蟲、雌蟲,還是……”
他貼近,在斯特耳邊道:“異獸。”
斯特眼睛倏然睜大了,他抓住他衣領,一字一頓:“你要是敢騙我,這一次,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阿貝搖搖頭:“我也是賭上性命幫助您的,您要是不成功,我也活不下去呀。”
斯特推開他:“誰知道這個異獸是不是你搞來的。”
“我哪裡有這麼大能耐?”阿貝摘下手套,“您擡舉我了,我最多,也就是普通高級異獸,S級的,上次那隻都三百年過去了。”
他思索幾秒,短促笑了聲,自言自語:“難道每一位聖殿繼任者都要殺一隻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