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辰放下茶盞:“母後為何如此心急。”
皇後眸光精利,全是掩飾不住的熊熊欲.望:“你有了後嗣母後才能安心,這段時日要緊遵馮太醫的叮囑,按時服藥,本宮必定拼盡全力為你尋到能解毒蠱的醫師。”
尊貴婦人充滿期望,甄棠反而感覺景昭辰神情淡淡得,他病得如此重,身為皇後的母後也在盡力救他,為何他卻沒有絲毫波瀾的模樣。
“這幾日,秦嬷嬷的身後事勞煩母後了,畢竟是宮中資曆較老的嬷嬷,又在兒臣府内身亡,理應好好撫恤。”景昭辰右手臂撐着案幾,淡聲說道。
“能為皇室以身殉職,她也算死得其所,若是她還活着,你那寝殿走水一事她也無法逃脫幹系,本宮沒有追究她的過錯還将她好好斂葬已是開恩。”
皇後輕輕搖着小扇,鳳眸盯緊景昭辰:“辰兒,不過是一條奴才的賤命,能為皇家殉職那是她的體面,心軟是最大的禁忌。”
這種漠視的語氣,令甄棠脊背浮起一層層冷汗。
秦嬷嬷是奉皇後之命教導甄棠,如今葬身火海,一條人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略過了。
殿内陷入沉寂。
景昭辰的聲音打破甯靜:“兒臣如今隻想過平淡的日子,還要去祁華殿,先向母後告辭。”
說完拉着甄棠的手站起身,朝寶座上的婦人行了禮,轉身便走。
“辰兒!”
皇後急切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驚得甄棠蜷在他掌心中的手猛然一顫。
然而景昭辰卻沒有絲毫停下的迹象,反倒将她的手握得更緊,帶着她徑直往殿外走去。
他們不是母子嗎?
為何看起來一副面和心不和的模樣?
“辰兒!本宮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籌謀,即便你想放棄,你也要想想你已經故去的母妃吧!”皇後聲音帶着嘶啞。
景昭辰停了下來,卻并未轉過身。
李嬷嬷沒有料到殿下與皇後突發争執,見狀立即将所有侍女小厮打發出去,整個殿内頓時隻剩下三人。
甄棠心髒怦怦直跳,她方才聽到什麼,殿下已經故去的母妃?
難道皇後娘娘不是翊王的親生母親?!
景昭辰不出聲,甄棠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慌裡慌張地側過身,看到身穿鳳袍的皇後從寶座上走下,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淚水:“你自五歲便養在本宮膝下,本宮從前對你是嚴苛了一些,可這都是為了你啊,你忘了你母妃臨終前對你說的話了嗎?”
“你病得如此重,本宮想盡一切法子都是為了讓你活下去,你母妃臨終前将你托付于我,若他日白發人送黑發人,九泉之下我有何臉面見你母妃。”
“辰兒,本宮記得你剛來坤甯宮時那般瘦小,一場風寒便能綿延數月,本宮徹夜守在你床邊喂你服藥,哄你入睡。十五年了,即便是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
皇後幾度哽咽,甄棠站在她與景昭辰中間,側着身子,右手還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中,她雙手緊張地發抖,小聲道:
“母後,妾身有…”
“兒臣從未忘記皇後娘娘的養育之恩。”
甄棠隻覺得握着她手掌的指節猛然用力,箍得她發痛,随之将她打斷。
景昭辰轉過身,将甄棠擋在身後,眉眼間皆是淡漠疏離的模樣:“此前記得,此後也不會忘。”
皇後起伏的胸膛平緩下來,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好孩子,替本宮在祁華殿為你母妃上柱香吧。”
門外突然響起一男一女的争執聲,女聲聽起來是李嬷嬷,男聲說話間有些唇齒不清:
“辰辰來啦,我尋了好多治病的藥給他,哎呀李嬷嬷你别擋我。”
“殿下您現在不能進去,老奴先帶您去禦花園抓蛐蛐如何,殿下!殿下您不能進去!”
聲音剛落,嘩啦一下,殿門被人用力推開,一個身型圓潤臉型微胖的男子抱着一個包裹站在門口。
看到景昭辰,他笑眼彎彎露出一口白牙:“辰辰,哥哥好想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