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條!”青玄扔出去一張牌。
“别……”馮澤輕聲輕語地開口,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碰!”
邵真瘋狂大笑,用僅能活動的右臂将青玄面前的銀子全攏了過來:“馮公子你怎麼還提醒呢,不帶這麼合夥欺負人的啊,對不對,小宣宣。”
阿宣将牌推到桌子正中:“不能玩了,李公子的藥已經溫的差不多了,師父讓我這個時辰送進去。”
他剛站起身,一眼便看到木架後面含笑意的甄棠:“哎呀,棠姐姐你醒啦。”
其餘三人匆忙站起身:“夫人,公子同藍大夫在診室談話,我們着實無聊,就……”
“無妨,你們繼續,妾身去送藥。”甄棠說完,讓阿宣把藥端了過來。
她端着托盤進了診室,轉身将門輕輕關上,走到裡面的内室,看到藍爺爺和景昭辰相對而坐。
景昭辰似乎剛換過藥,穿着一件竹青色的單衣,正在系着側邊的衣帶,領口半敞着,露出胸膛上裹着的白色棉布。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笑着轉過頭:“夫人醒了。”
“情況如何?”甄棠将藥碗遞給他。
“藍爺爺說恢複得很好,隻要遵醫囑,每日按時服藥,不出兩月便能痊愈。”景昭辰喝完藥,輕聲說道。
“太好了,隻需兩個月你就能恢複如初了!”甄棠心中着實高興。
這兩個月隻用喝藥即可,藥引子已經制好,讓青玄把藥方和引子一并帶回京城交給周總管,馮太醫或者馮澤照方抓藥,她完全不用再回京城了!
戶帖上換個身份,她便可以帶着蘭芝和外祖的靈位,離開渝州,去一個沒人認得她的地方,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景昭辰接過她手中的托盤,放在一旁的案幾上,親昵地拉起她的手:“一切都要感謝藍爺爺出手相助。”
藍爺爺正用藥酒擦拭着小剪子,看到二人的舉動,連忙擺手:“不要謝老夫,要謝便謝朝朝,沒有朝朝我才懶得管你這種棘手的事。”
“謝朝朝,也要謝前輩。”
“你小子可要好好對朝朝,她爹娘是一對混賬,外祖父和外祖母過世後再無人對她真正關愛。”
“除了藥廬和山林裡的鄉親們,世上恐怕再無人會愛護她,呵護她,她能寫信請求我救你,想必你在她心中分量不輕。”
藍爺爺說着,手上動作頓了一下,似是突然想起什麼:
“或許連淮清都比不上。”
淮清。
景昭辰如今已經對這個名字極其熟悉,但他還是頭一次從藍爺爺口中聽到,于是強壓着心中一股莫名的意味,雲淡風輕地笑道:“淮清,當真是一個好名字。”
“老夫也這般覺得,隻是可惜呀,年紀輕輕便……”
“死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夫是說,那孩子年紀輕輕便肩負着一個大家族,雖然在老夫藥廬裡待過一段時日,但終究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與朝朝才最相配。”
原來沒死啊。
藍爺爺接下來說些什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腦海裡仍回響着方才的話,那個叫淮清的男子肩負着一個大家族,在藥廬裡待過一段時日,盡管與甄棠曾互相愛慕,但礙于家族的壓力,這三年并未來尋過甄棠。
真是好一出戲文裡的橋段,莫非還能比他的“家世”更複雜?
不行就是不行,不要尋借口。
景昭辰在心中将這個僅存在衆人言論之中的角色诋毀一番,不動聲色地緩了口氣,右手端起托盤和藥碗,左手牽住甄棠,朝藍爺爺道:“多謝前輩誇贊,晚輩一定不會辜負朝朝。”
“好了,知曉了,出去吧,老夫還要收整一下。”
甄棠被他牽着走出診室,正在搓麻将的四人聽到動靜,慌忙扔下牌跑了過來,景昭辰将托盤連同藥碗一并遞給馮澤,囑咐衆人不用跟随,便同甄棠一并回了房間。
“我們明日啟程回京。”景昭辰關上門,說道。
“啊?回京?怎……怎會如此之快?”甄棠有些吃驚。
景昭辰也不知曉自己為何這麼急切,他隻有一個感覺,隻要在藥廬一日,甄棠便會聽到淮清這個名字,便會回憶起與那個人同在藥廬的時光。
她本就有離開的打算,為避免夜長夢多,不能在此處久留。
“可是……”
甄棠咬着紅唇,有些猶豫。
她不想回京,不想回到翊王府,不想以王妃的身份活在世上。
她的神情盡數落在景昭辰眼中,似是驗證了他的猜測,果真,她聽到那個名字後便已經開始疏離。
“可是什麼?”景昭辰試探性詢問。
甄棠想了想,擡起眼睛看他:“可是蘭芝還沒有回來啊,妾身還要等蘭芝一起。”
她看到那人好看的眼睛笑起來:
“蘭芝已經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