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形勢緊張,宮中哪一位能如此縱容她,在皇城根下飛揚跋扈。
甄棠心中已經猜了個五六分。
付了錢兩,将料子寄存,掌櫃的感到今日之事有些沖撞,又想攬個回頭客,便送了甄棠一柄蘇繡小扇。
扇面上繡着一枝早春海棠,兩隻飛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甄棠謝過掌櫃便手執小扇同青玄出了店,快要入夏了,陽光明豔的刺眼,甄棠隻覺得光線照得半邊臉頰發燙,便擡起小扇擋住臉遮陽,走入沿街的人流中。
布行的斜對面,朱雀大街的另一側是一棟茶樓,高五層,最高層的雅室可以俯瞰整條長街的景象。
一扇臨街的窗子半開着,半遮半掩下露出兩個相對而坐的身影。
一人身着玄衣勁裝,雙手放在膝上,似是在與對面的人溝通。
對面的人穿着一身月白色廣袖衣衫,窗子遮擋了視角,看不清樣貌,隻見他用左手斂住右手袖擺,提起桌上的茶壺,不急不慢地為二人的茶盞續滿,随後将茶壺放回,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一舉一動皆成章法,處處流露出世家大族的從容不迫。
“你家公子為何要見我,這個時局,聰明人大多選擇避之不及才對。”
月白色衣衫的公子放下茶盞,似是在等對面的人說實話。
“公子隻讓我轉述,顧公子若要科舉一案真相大白,唯有與他聯手才能達到目的。”
“可我眼下被大理寺暗中監視,與誰往來都有風險,我如何信任你家公子。”
“因為你别無他路可走,若有,便不會出現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局面。”
白衣公子斂了斂袖擺:“你家公子是何人,可知趟進這灘渾水,一旦失敗,便會身敗名裂,甚至有殺身之禍。”
元洛很久不曾穿這身衣裳,端坐了許久,渾身僵硬得難受。
他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暗巷,一輛通體玄色的馬車正靜靜地停在那裡,駕車的車夫戴着鬥笠,正百無聊賴地甩着手中的鞭子。
“顧公子若想知曉,不如親自去問。”元洛回道。
……
甄棠剛回到雲汀日暖周總管便來回話,殿下今晚不回府。
景昭辰也入了宮?
想必是眼下風言風語太多,她今日又在長街露了面,景昭辰不進宮瞞不過去了。
隻是有些出乎意料,景昭辰竟然沒有讓她一并入宮,又或者,他根本沒有入宮呢?
可若是沒有入宮,他又回去哪裡呢?
甄棠坐在書房長桌後面,突然想起什麼,朝周總管問道:
“妾身有一位名叫蘭芝的貼身丫鬟,大約二十日前,由殿下安排從水路自渝州返京,眼下可有消息?”
周總管畢恭畢敬:“這個老奴的确不知。”
奇了怪了,推算一下時日,蘭芝應當比自己提早到達京城才對。
莫非途中出了什麼事,景昭辰一直在瞞着她。
甄棠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殿下去了哪裡,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周總管依舊搖頭:“殿下并未交代。”
“并未交代?”
甄棠隻覺得好笑,她已不是剛嫁入王府沖喜之時了,這種哄騙人的話,她怎麼可能會信。
“既然周總管說自己不知曉,那麼總管肯定有法子聯絡上殿下吧?”
甄棠聲色冰冷:“他身邊那麼多暗衛,你們總有聯絡的法子,傳消息給景昭辰,我今晚要見他!”
“王妃,您…您這是何苦呢,有些事情,您不知道或許會更好。”
會更好?
甄棠苦笑了一聲,反手拿起桌子上的銀剪刀,鋒利的尖口抵在頸側:
“跟景昭辰說,我今晚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