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明明聽到腳步聲的，總不能被發現了吧？”佚樂趴在床下小聲嘟囔。

出去看看？

“不行不行”

舍不得兒子套不着狼，他總要睡覺的，沒準折回去塗什麼護膚品了，畢竟那張臉，光靠基因佚樂是不相信。

安姨長的美，但顧木秋隻繼承了一半。

佚樂雙手交疊，歪頭枕在臂膀處，通過床底空間，盯着緊閉的門。

入夜後溫度降低，今晚出奇的沒有星星，月亮也被厚雲遮掩住。顧木秋穿着單薄的睡衣，雖然離佚家沒幾步，但夜裡冷風直直往衣袖裡鑽。

好幾片樹葉也飛打在顧木秋臉上。

白天明明還是晴天，現在卻像要下雨一樣。

他腳步加快，到佚家門口時，腳還未到，手就先伸了出去。

按向門鈴。

不見響聲。

？

“停電了？”

見門鈴不行，顧木秋撩起袖子掄起拳頭就朝門砸。

邊砸嘴還邊喊道：“佚樂！佚樂！你回來了嗎？待會要停電，你一個人行嗎？”

此時的佚樂：總感覺有人叫我。

敲門聲沒持續多久。

就聽見咔擦一聲。

門打開，顧木秋手還舉在半空。

“佚”他頓住。

？

門内站着熟悉的人，系着圍裙，手上還拿有湯勺。

可不是佚樂，而是鷗姨。

看見來人，門内婦女露出慈祥的笑容。

“木秋？你找小佚嗎？”

顧木秋點頭，正準備回答，鷗姨一句話就讓他戛然而止。

“小佚還沒回來呢，我剛要打電話問，你就來了，今天你見到他了嗎？”

婦女臉上顯露出擔憂的神情。

不在？

……

遭了。

他似乎想到什麼，周圍突然暗下來。

斷電了。

“唉，這怎麼黑了”鷗姨不知道今天會停電。

“鷗姨。”顧木秋開口。

“佚樂在我家呢，我剛想幫他拿明天穿的衣服來着，不過停電不方便就算了，他今晚在我家睡，我先回去了”

說完，顧木秋轉身，飛奔出院門。

他本意是不想讓人擔心，畢竟自己也不确定人還在不在他家。

可總歸要看看。

身後鷗姨一臉懵。

“佚樂在你家睡？”

……她愣神半天，然後一拍手。

“對了”鷗姨走下台階對早就消失人影的院門口喊道：“小佚怕黑！！”

此時，顧木秋房間内，環境一片漆黑。

佚樂在燈暗下那一瞬間就緊閉上了雙眼。

門沒開，燈自己黑了。

……

他吞了口口水，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呼喚顧木秋的名字。

“顧…木秋，顧木秋……”

沒有應答。

……

人呢，怎麼不見人。

什麼都看不見，他也不敢睜眼。

漆黑的卧室，佚樂雖然朝向門，但再往左，就是衣櫃。

鬼不就愛躲在櫃子裡，等人打開再突然出現嗎？

這讓佚樂回想起某次數學晚自習，譚小耶和他講的鬼故事。

“在靠近12點時，千萬不要打開櫃子，更不要朝床下看，否則……”

……

去你媽的，譚小耶。

按照這麼講，他不就占了鬼原本的位置嗎，恐怖片好像也愛這麼拍。

……

想到這，佚樂控制不住發抖，嘴裡顫顫巍巍小聲呢喃：“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占用你位置的，我就待一會兒，就一會兒，等顧木秋進來我就走……”

說着悄悄把臉轉向臂膀，悶在衣服上。

窗外風越刮越大，發出嗚嗚聲，顧木秋窗戶沒關，風把窗簾吹的肆意亂舞。

佚樂感覺腳有點涼。

此時此刻，他感覺周圍有無數個人，就趴在四周，睜着血眼，嘴角咧到耳根，就等佚樂擡頭。

……

他有點想…不是，擔心怕鬼的顧木秋了。

“啪”

！

佚樂吓的一驚，窗外不知什麼東西掉落。

“嗚…”

他終于忍不住，最後一層心理防線被突如其來的響聲擊破，眼淚止不住往出湧。

心跳聲抨擊着大腦僅有的理智，佚樂忍不住号啕大哭：“……啊…顧木秋你死哪去了…好黑啊，外面還刮風，嗚嗚的跟鬼嚎一樣……”

“嗚……他媽的，你們這些野鬼，關你媽燈，我艹你大爺的……”

聲音嗚嗚咽咽，嘴裡忍不住大罵。

“我找道士收了你們……”

*

顧木秋摸上樓時，外面恰巧下起雨。

噼裡啪啦砸在窗戶上，完全蓋不住佚樂的哭聲。

顧木秋老遠就聽見佚樂罵人的聲音。

等到他找到聲音來源打開門時，卧室裡不見一個人。

哭聲也消失。

隐約聽見小聲啜泣。

黑暗中顧木秋能勉強看清路，卻還是錯不及防被椅子絆一個踉跄，拖鞋在地上擦出聲音。

顧木秋試探開口：“佚樂？”

……

幾秒後，床下傳出嗚嗚的哭泣聲。

？

顧木秋愣住。

這是躲床下去了？

“佚樂？還好嗎”

因為哭着，佚樂嗓音有些黏糊，他在床底抽噎悶悶道：“你…你在哪裡去了…我…我等你好久…你…你都…不回來。”

說完又哭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責怪的語氣像是新婚過後被丈夫抛棄在家的小娘子。

顧木秋聽着有些無奈，走到床邊緩緩蹲下，溫聲解釋道：“我以為你走了，所以剛剛去你家找你”

“找我幹嘛”

這次話裡夾雜了生氣的調調。

“因為你怕黑啊”

顧木秋笑道。

……

床下沒了聲音，佚樂從床另一邊爬出來，拍拍衣服，嗓子還是忍不住抽噎。

“哦”

“原諒你了，睡覺”

佚樂自然而然躺上床，鑽進被子裡。

粘過床底灰的外衣也沒脫。

“……好”顧木秋默許，語氣莫名寵溺。

佚樂從小就這樣，家裡沒人就來找自己。

從小慣的。

但讓顧木秋很不解的是，今天家裡明明有人，鷗姨在家佚樂不可能不知道。

但佚樂的狀态

……

算了，明天問吧。

他歎口氣，對床上人道：“你先睡”

“你不睡嗎？”聞言，原本躺下的人突然炸起，被子掀開，弱弱道：“這…這麼晚了……”

全然沒有剛剛剛罵鬼的氣勢。

大腦宕機數十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佚樂又嘭一聲躺回去。

剛才的話怎麼聽着不對勁？

一旁顧木秋了然，莞爾輕笑：“我去找手電筒，一會兒就回來，你看不清。”

停頓片刻，想到什麼般又惡趣味補充說：“别急嘛，樂寶弟弟~哥哥會回來陪你的。”

轟！

刹那間佚樂腦子一片空白，接踵而至的是臉頰和耳根滾燙紅熱。

……顧木秋…又占人便宜。

又氣又不敢氣，怕人真不回來，隻得懦懦哼唧一聲。

“哼”

*

佚樂從小到大和顧木秋同床共枕的次數不多，十個手指掰不完。

不同點在，以前是小時候，而現在自己17。

感覺沒有以前無拘無束了。

以前自己都是抱着顧木秋睡，顧木秋也會回抱。

可現在……

佚樂有點無措，身旁顧木秋背對自己，找到的手電筒電池壞了，手機也不在身邊。

佚樂不明白，走讀生憑什麼也要把手機交給班主任。

……

他還是害怕，怕床邊突然出現一雙手抓住自己。

不得不承認，自己比顧木秋還怕鬼。

都怪譚小耶。

……

“顧木秋”

佚樂扯了扯一旁人衣角。

語氣懇求道：“你…能不能轉過來，面朝我睡…”

他怕半夜顧木秋不是顧木秋了。

“……”

顧木秋沒說話，沉默半刻後翻了個身。

佚樂立馬伸手确認，從脖子摸到臉才暗暗放下心。

然後攥着顧木秋衣角，安穩閉上眼。

顧木秋就任由佚樂抓着。

大概三點，窗外打了個響雷，顧木秋被吓醒，發現佚樂打着哆嗦，是冷還是怕？

3：01分，顧木秋幫他掖好被子，佚樂不知什麼時候抓住了自己脖領，怎麼扯都扯不出來。

……

3：10分外面雷聲不斷，顧木秋伸手摸了摸佚樂腦袋，手搭在被上輕拍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