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霜的聲音繼續在會議室裡有條不紊地響起,顧昱雖然坐在那裡聽着,但思緒偶爾還是會飄到剛剛和林鹿分享星空的聊天上。不過,多年的指揮素養讓他很快就集中精力,認真聽紅霜彙報的每一個數據。
會議剛結束,顧昱準備起身的時候,一個穿着軍裝的中士匆匆忙忙走了過來。他臉上帶着興奮,靠近顧昱低聲說道:“指揮官,他招了”。
顧昱整了整筆挺的軍裝,帶着紅霜大步流星地朝審訊室走去。黑色的軍靴踏在地闆上,發出哒哒的聲響。
來到審訊室,顧昱徑直走進監聽房。
透過單面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審訊室内的一切。紅霜和另外幾名下屬走進審訊室,喬恩被铐在對面的椅子上,絡腮胡許久未曾打理,肆意地在他臉上蔓延。
紅霜厲聲詢問,“你是外勤隊的隊長,為什麼會出現在花房?據我所知,花房和外勤隊沒有任何聯系”。
喬恩眼窩深陷,眼神中透着疲憊,幹裂的嘴唇開合。
“是研究所的齊博士找到我。他聽說我一直在為母親找治療輻射病的方法,要我幫他做事,他就可以治好我母親”。
紅霜:“你幫他做了什麼事?趁早交代,可以給你減刑”。
喬恩:“我說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一旁的記錄員在座位上猛地起身,瞪着喬恩,“你還配提條件,整個邊城都被你們害了!”
紅霜拉着他的胳膊,“别激動”。
“是,上校”。
紅霜:“說吧,什麼條件,我們可以答應你”。
喬恩:“我母親的病前幾天剛好,求你們要罰就罰我,放過我的母親”。
紅霜:“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母親”。
喬恩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說出一切。
“齊意找到我,讓我在極境裡借着外勤隊的名義給他帶回五瓣花的種子。我不知道那就是感染物,他讓我埋到城郊的樹下,會有人偷偷去拿”。
“我隻做了兩件事,另一件和光明神會有關。那瓶火系天賦者的基因序列,就是齊意安排我和光明神會的祭司接頭,祭司讓我交給他的”。
紅霜聽喬恩說完,追問道:“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喬恩:“就這麼多了”。
喬恩沒有交代關于林鹿的事。祭司通過推演,預算到他的外勤隊會遇見林鹿,所以齊意才會找他合作。喬恩知道光明神會很重視林鹿,祭司隻讓他關注林鹿的動向,别的什麼也沒幹。
他最好還是不要說出來,免得光明神會找母親尋仇。
喬恩面對的單面玻璃後,顧昱帶着耳機,實時收聽他們的對話。
顧昱微微低頭,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在靜谧中透着銳利的光芒。此刻,他的食指有節奏地輕敲桌面。每一次輕響,都像是他腦海中思緒碰撞的聲音。
喬恩帶回來的感染源究竟是被哪一方拿走的。邊城的感染絕對不是偶然,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邊城的感染太低級,也許隻是一場試驗。陰溝裡的臭蟲可能正在謀劃下一場感染,必須盡快抓出這群老鼠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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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黑暗如同濃重的墨汁,将整個世界包裹得嚴嚴實實。
房間裡,林鹿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一直在想夜空裡的藍色繁星,為什麼他看見的是藍色,而終端裡和顧昱看到的都是黃色。
窗簾已經拉上了,但林鹿知道,隻要他一打開,藍色的星星就會在外面瘋狂地跳躍、閃爍。
外面傳來開門聲,林鹿嗖地從床上起身,跑到門口。
“顧昱,你回來啦!”,林鹿沖到剛進門的顧昱面前,隻想在第一時間抱緊深夜歸來的顧昱。
顧昱突然被林鹿抱住,整個人一愣,随即喉嚨發出一聲悶笑。他低頭将下巴搭在林鹿的腦袋上,回抱林鹿,“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嗎,這麼晚了還沒睡。”
“沒什麼事”,林鹿放開顧昱,臉不好意思地漲紅。頭發因為剛才的輾轉有些淩亂,身上的睡衣也被弄出一些皺褶。
“怎麼不穿鞋?”,顧昱的語氣帶着微微的斥責。
林鹿低頭一看,才注意到剛剛因為太着急,沒有穿拖鞋就跑了過來。
林鹿:“我忘了”。
“你待在這别動”,顧昱走進林鹿的房間,替他把拖鞋拿過來,蹲下身放在林鹿的腳前。
林鹿把腳伸進拖鞋裡,拉住顧昱的衣袖。
顧昱:“怎麼了?”
林鹿擡起頭,目光卻不敢直視顧昱的眼睛,隻是飛快地瞥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
“那個……晚上我有點害怕,不敢一個人睡”,林鹿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每一個字都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擠出來的,“你……你能不能陪我睡呀?”
說完這句話,林鹿的臉更紅了,紅暈像是火燒雲一般迅速蔓延到耳根。林鹿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一隻小鹿在胸腔裡亂撞。
他的眼睛緊緊盯着腳下的地面,期待顧昱能給出肯定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