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來得匆匆,等到處理完刑部的事,明月早已高挂于頭頂。
夜涼如水,即便披着寬厚的披風,他依舊覺得背部陣陣寒意,下了馬車便快步往大理寺裡趕,卻在大門撞見一個熟悉的小人。
“你在這做什麼?” 沈淮之皺眉凝視着眼前直搓手哈氣的劉槿熙,壓抑不住的緊張和驚訝令他眉間顫動。
“等你回來。”劉槿熙笑嘻嘻地說着,拉起他就往裡走,“美男子,我給你留了飯菜。”
沈淮之忽而又覺頭疼,難為情地低着頭默默往裡趕,顧不得身後追趕偷笑的曾青。
屋裡燒着炭盆,邁入屋門整個身子頓時溫暖起來。
望着滿桌子熱騰騰的飯菜,他更是詫異,她也不算沒良心的。
“你沒吃飯?”
劉槿熙搖搖頭道:“我在等你。”
沈淮之有些感動,沒想到這姑娘會這樣好心,哪料劉槿熙又補充了一句:“美男子餓壞了,我還怎麼把夫君娶回家?”
???暈!!!沈淮之索性不理她,直接坐下埋頭苦幹。
劉槿熙也不惱,她在沈淮之身側的圓凳坐下,靜靜地用晚膳。
“我要去晉陽查個案子,明早啟程……”沈淮之心中犯嘀咕,這姑娘看上去嬌生慣養的,鐵定不願跟着他去那麼遙遠的地方,不如還是送她去刑部罷了,何必給自己找事。
哪料劉槿熙斬釘截鐵道:“我也要去。”
見他愣神不語,劉槿熙以為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我要跟你去。”
“你一個姑娘家家,怎麼好随意答應跟着一個男子到處跑?”
“你又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夫君。”
沈淮之無語,罷了,既然晉陽有神醫,能早日讓她恢複記憶,借此解決案子還能扳回一局,狠狠地打趙雲廷的臉,不然往後這京城哪裡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大理寺内沒有女侍,沈淮之拗不過劉槿熙,旁人又不願接這活,夜裡也不好馬上尋到一個女侍,他隻好親自給她準備熱水讓她沐浴。
沐浴一番,劉槿熙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也漸漸有了些困意。
沈淮之見她安靜下來,也松了口氣,他給她鋪了床,讓她好好睡覺,自己便轉身去重新放水沐浴了。
晉陽距離雖不算得上很遙遠,可趕過去做快也要兩日的日夜兼程,如今帶了個姑娘,許是得需要三日。
也不知道路上能不能遇上合适的客棧沐浴,得好好梳洗一番才行,沈淮之很愛幹淨,大理寺給他歇息的小院他雖然不常住,可卻是收拾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大概半個時辰後,他總算收拾好自己,才邁入側屋,卻見裡邊的柴火還未收拾幹淨,他不禁惱火,曾青怎麼回事,自從這姑娘來了之後連吩咐的工作也做不好了。
說曹操曹操到,曾青本想去主屋找尋沈淮之,恰好經過時見側屋的門開着,便探頭看了眼:“大人。”覺察到他無聲的冷漠,曾青這才想起柴房的事,背後不禁有股寒意,“大人,今早屬下才要收拾,可刑部又來了人尋大人,又将屬下喚了去……”
“罷了。”沈淮之歎了口氣,“我記得主屋裡還有張軟榻,你也早日休息罷。”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擡腳往主屋的方向走。
“是。”
此刻劉槿熙估計已經睡着了,他努力說服着自己,又不想讓曾青覺得他會害怕一個姑娘,便徑直擡手推開了屋門,隻是動作很輕。
屋子不算大,床榻和軟榻之間隔着一張黑漆點翠竹林雲紗屏風,模模糊糊之中可以瞧見裡面躺着的人影。
沈淮之頓時松了口氣,他蹑手蹑腳地躺在軟榻上,取了衣架上的披風蓋在身上,沒過多久便睡着了。
旭日東升,青藍的天邊漸漸泛起一層層橙紅的漣漪。
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紮着高馬尾的姑娘。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剛剛啊。”
沈淮之慌亂地掃視自己的身子,見衣物完好整齊,這才松了口氣。
門外響起曾青的聲音:“大人,時辰到了。”
“好。”他應了聲,翻身坐起将地上擺着的長靴穿好。
“走吧,用完早膳就啟程。”
“好!”
“曾青,去晉陽的事你去和我母親說了沒?”
“大人放心,屬下已經傳了話。”
沈淮之點頭,此行也不算太遙遠,且皇令危急,他才上任,不敢怠慢,隻好派人傳話,等回來再去向母親賠罪。
隊伍清點完畢,車隊便出發了。
随行的人不多,隻帶了曾青和兩個用得得心應手的捕快,還雇了一個識路的車夫,四人輪流駕車,日夜兼程。一共兩架大馬車,沈淮之和劉槿熙一架,那四人一架。
馬車忽的颠簸,而後緩緩前進。
沈淮之被晃醒,他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靠在劉槿熙的肩膀上,驚得他連忙坐直身子,連聲抱歉:“沈某迷糊,還望姑娘海涵。”
劉槿熙搖搖頭,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反倒打趣道:“那你以身相許報我的恩吧。”
沈淮之無語,索性閉了眼靠着角落,劉槿熙不惱,她笑嘻嘻地挪動到他的身邊,挨着他坐。
皇令危急,沈淮之原本因為劉槿熙的關系想要慢些到晉陽,奈何皇帝卻是已經吩咐晉陽知縣兩日之後在城門接見,他們隻好日夜兼程地趕去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