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程大終于從驚吓中恢複過來,他茫然地再次坐到木凳上,不過這次隻坐了一半的木凳。
“你後來做了些什麼?”
“睡覺。”
“有人可以證明嗎?”
程大低垂着腦袋搖搖頭。
“走吧。”
劉槿熙小聲說着,悄悄扯了扯沈淮之的衣袖。
他似乎是聽進她的勸告,站起身凝望着也随即站起的程大低聲道:“你若是想起什麼再來找我。”
“嗯。”程大并未親自将幾人送出來,他木然地站在原地靜靜地望着幾人離去的背影。
“大人。”幾人才走出大門,忽而撲上來一個老婦,正是那王奶奶。
“哎呦,程大可是做了什麼事?”老婦神神秘秘地探出頭去看了眼後邊呆呆站着的程大,低聲問道,“你們不會懷疑他吧?”
“我跟你們說,程大不可能做出殺人的事。”
“此話怎講?”
這個問題瞬間打開了老婦的話匣子:“你們不知道,他平日裡連殺雞都不敢,怎麼可能做出殺人的事。”
沈淮之想了想:“他平日裡可有和郭老五有什麼過節?”
“當然有,我們這的人沒有能和郭老五好相處的!”老婦驚呼道,她忽而意識到不妥,再次壓低了聲音,“郭老五看他懦弱好欺負,平日裡沒少欺負他。”
沈淮之皺眉看着手舞足蹈的老婦道:“怎麼欺負的?”
“毆打,搶劫,辱罵。”老婦長歎了口氣,“說來,郭老五這人雖然跋扈,可沒喝酒的時候隻是脾氣臭,并不會真正去動手腳打人,可是一喝了酒就好像變了個人,隻要是路邊逮到個人都能打起來,他欺負街坊鄰居的那些事,也多數是喝酒後發生的。”
“然後呢,他怎麼做?”
“他啊。”老婦抿着嘴狠狠地搖搖頭,露出鄙夷的表情,“他這人懦弱,什麼也不敢,就愣愣地被郭老五打,後來郭老五的酒瘾更大,幾乎爛醉在酒館,要麼都是中午才回來,程大每日挑着白菜去街上賣菜,一直到晚上才回來,這才避開了他免遭毆打。”
老婦突然露出同情的表情:“你們不知道,别看他這把年紀了,到現在都沒摸過女人的手呢,姑娘們都看不上他,覺得他懦弱無能,後來找人給他說了好幾門親事,都被人家姑娘回絕了,再後來他索性就不再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了。”
“那他弟弟呢?”
“程懷是個機靈的孩子,程大賣菜賺錢便送他去上私塾,這孩子不僅嘴甜手腳也勤快,街坊鄰居都喜歡他,大家都感慨同對父母怎能勝出這樣差别大的孩子。”
“程懷也被郭老五毆打過?”
老婦冷哼道:“這街道裡的人家沒被郭老五毆打欺負過的那才是稀罕呢!”
“走吧。”沈淮之再次回頭看了眼身後,程大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們,他似乎是意識到沈淮之的目光,趕忙避開這雙鷹眼轉身去收拾桌上的茶杯。
老婦見幾人往外走,慢悠悠地也探頭看了眼程大,心虛地轉身走回自己屋裡。
郭老五死後,綠楊巷恢複了正常的喧鬧,孩童們在巷子裡嬉鬧,歡笑聲充斥着整個巷子,融化了矮牆上的積雪。
“我總覺得這程大有問題,卻是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劉槿熙理了理衣擺,端坐在軟墊上,轉頭盯着沈淮之的臉。
“駕!”車輪随着車夫的揮鞭開始滾動。
沈淮之慢條斯理地瞥了她一眼,目視前方道:“你方才阻止我做什麼?說不定再問問就能問出來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膽小之人,今日這才真真切切明白什麼叫膽小如鼠,雖說你有對待罪犯的方法,可若是他真是無辜的,又因招架不住被吓出毛病,豈不冤枉好人?”
“你方才不是才說覺得他不對?”沈淮之挑眉輕笑,眼底裡卻滿是認同和贊賞。
“話雖如此,可辦案到底講究證據,對吧,沈大人?”她嬉皮笑臉地湊上前來,仰頭輕嗅他的味道,直勾勾地盯着他明亮的眼睛,“早飯沒吃多少,午膳時間可到了,你可得好好犒勞犒勞我。”
“公主殿下想吃什麼,謹聽吩咐。”沈淮之故意後退身子拱手,一本正經地打趣道,臉頰卻不知不覺之中變得滾燙。
“聽聞沈大人廚藝了得,既然如此,就在你府中用午膳吧。”
沈淮之頓時愣在原地,滿臉通紅道:“曾青幹的好事?公主殿下果然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我就當是沈大人對我的誇獎。”劉槿熙得意洋洋地半掀開車簾,對着外邊偷笑的曾青道,“去你家沈大人的府邸。”
“是!謹聽公主殿下吩咐!”曾青歡快地揮鞭趕馬,吩咐車夫改變了方向。
好簡樸的宅邸!
她已經想不出什麼比簡樸更簡樸的詞語來形容沈淮之的府邸了。
每個院子裡都種着統一的槐樹,她問他為什麼,他隻淡淡地從嘴裡吐出兩個字:“方便。”
府邸裡沒有侍女,隻有十個左右的侍從,好幾間屋子都空閑着,顯得冷冷清清,穿過長廊到達主屋,屋内唯一的擺飾隻有兩盆綠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