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吏也是擔心出差錯……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老醫師,定能救下連參軍。”
季秋玉看着腳邊的人,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寬慰道。
江搖光蹙着眉擡頭盯了他一眼,嘴巴有些委屈地癟着:
“哦。”
季秋玉打量着蹲在他腳邊的人。
這人的頭發參差不齊,略有些淩亂地貼在臉頰,輪廓比一般男兒要柔和許多。
這人衣裳染了大片血迹,側臉也髒兮兮,一雙眼睛巴巴地望着床鋪上生死未蔔的人,兩隻不大的手拽着自己的衣擺。
他……看上去有點可憐。
季秋玉不知自己為何産生了這種想法,愣了愣,移開了視線。
兩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幾個醫卒的後背都明顯被汗浸透。
終于,外面天色亮了起來,醫卒收拾殘局,擦了擦滿臉汗水,轉身作輯:“季将軍,連參軍右胸那刀刺破了胸膜,我們已經縫合了傷口,敷上了藥膏,隻是……”
“隻是什麼?”
季秋玉問道。
江搖光也立刻從地上站起來。
醫卒頓了頓:“隻是……可能會有後遺症,不可劇烈活動,日後,恐怕再難習武了。”
季秋玉視線掃過床鋪中昏迷不醒的人,神色逐漸凝重,沉默片刻後:“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江搖光皺緊眉頭,眼底驚訝。
連懷瑾……不能習武了?
那他這一身可以和她的【殺伐】媲美的功夫豈不是廢了?
她就說,明明記得上個存檔裡連懷瑾不會武功,怎麼這次重開後他的身手如此厲害。
原來是在這一環節出了問題,廢了他一身功夫。
她現在心情有些複雜。
替他惋惜,但又不算太難過。
惋惜他這身武功,天妒英才,也許太完美的人,定要被剝奪某些東西,才能維持世間平衡。
他智謀本就超群,若是再加上武功蓋世,那就無法無天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歪的,雙重逆天buff,這個遊戲世界怎麼不崩?
她不太難過。
這樣一來,他就打不過她了。
既然打不過她,那就更需要她在身邊護着。
本來瞧着這位反派boss還想攆走她,現在好了,不得不綁死。
這對她攻略反派完成任務來說,是絕佳的轉機。
季秋玉見身旁人神色陰沉,陷入沉默中,以為她在悲痛憂愁,便有些善解人意地開口:“江少俠……你也不必多慮,連參軍的安危我們定會竭盡全力保障。”
江搖光盯着床鋪中的人,沉浸在自己的攻略計劃中。
季秋玉看這人竟然都悲傷得聽不進旁人的勸解,隻好輕歎一聲:“江少俠,你先陪着連參軍吧,有什麼事情吩咐帳外的士兵,我會讓他們保持安靜,你也不要太過悲傷。”
他覺得自己應該給這人留一個獨自傷感的空間,畢竟江少俠與連參軍肯定關系匪淺,連參軍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廢了功夫,江少俠肯定一時難以接受。
季秋玉微微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江搖光盯着床鋪上面色蒼白的人,嘴角勾起一絲不道德的弧度。
連懷瑾啊連懷瑾……
你這下攆不走我了吧……
嘿嘿嘿嘿……
她正邪惡地笑着,床鋪上的人眉頭微微皺了皺,她立刻回過神,恢複正色,伏到床邊湊近觀察。
見他額上有細密的汗珠,她用衣袖替他擦去,索性坐在床邊的地上,撐着腦袋盯着他。
這人什麼時候才醒得過來啊……
胸口起伏好微弱,不會死了吧?
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還活着,吓死……
她看着他的臉,心想,他可以變成一個廢人,但千萬不能死啊,一死她就跟着完蛋了。
她趕了一夜路,還上戰場殺敵,又膽顫心驚地守了他兩個時辰做手術。
江搖光打了個哈欠,眼皮沉重,不知不覺趴在連懷瑾床邊睡着了。
一覺趴到了正午,她餓醒了,起身雙腿麻得走不動,坐在他床邊緩了好一會,才捶着腿走出了帳。
帳外是神色緊繃的溫風。
溫風一見她出來,就立刻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問道:“老大!連公子情況如何?”
“還沒醒,應該死不了。”
“老大……我聽聞連公子以後再也不能……”
“哎,沒事,這不還有你我嗎,我們好好保護他就行。”
溫風憂愁地啧了一聲,重重歎了口氣:“都怪我,我這右臂若能快點恢複,昨夜就可以和連公子一同上戰場,定能護他安危,也不至于讓他遭此磨難。”
江搖光瞥了一眼他的右臂,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因為救阿珑才拖延了右臂的傷勢,不必自責。”
當時溫風右臂的骨頭還沒完全愈合,就抱着昏迷不醒的阿珑趕路,原本快好的右臂又加重了傷勢。
江搖光見他神情凝重,又寬慰道:“二弟,我們又不是神,誰能預料到突發的意外,你已經在已知的範圍内做得很好了,若一直糾結那些無法挽回的事,人會陷入困境無法自拔的。”
溫風愣了愣神,擡眼看着她,眸光微動:“老大……你好有智慧……”
江搖光眼底閃了閃,輕笑一聲,揚起下巴:“那是自然,畢竟我是老大。”
說着她肚子饑叫一聲,老大的威嚴蕩然無存。
溫風忍了忍嘴角的笑意,上前兩步讨好道:“老大,飯為你熱着呢。”
江搖光咳了一下,假裝剛剛無事發生: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