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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查一周後,容與随意尋了位仆婦為她引路去尋兄長。
甫一入院門,便瞧見沈清遙同容衍在一處,二人皆蹙着眉,面色不佳。
容與四下觀望一遭見無人後方一一将方才所見所聞告知于二人。
“若他們對山莊外的事一無所知,那他們莫不是......莫不是......” 沈清遙頓了頓續言道:“書中所言的地縛靈?”
容與聞言思量了一番方道:“如此我們便再夜探一回,白日裡來往的人多,許多地方我不便細看。”
“好。”
因着不放心徒留容鸢一人在屋内,故而三人在問詢了容鸢的意願後便帶着她一道夜探山莊。
昨夜舟車勞頓,梳洗完後衆人早早便歇下了,故而誰都不曾留意到入了夜的山莊竟同無人之境一般,除卻他們幾人,竟感知不到一絲生的氣息。
再度途經鯉池,容與瞧見有條小徑自池後不知通向何方,自己白日裡未曾留意到,因而眼下立時攜着三人同往。
沿着小徑曲折環繞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眼前竟出現了一方建于十餘層石階上的祭壇。
今夜的月色倒是清明,借着月色四人瞧見祭壇邊沿似是篆刻着符文,将将欲上前細看之時,月輝不曾朗照的陰暗處蓦地發出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響,爾後聞得一道極為低沉喑啞的聲音僵澀道:“夜深了,諸位怎的還不睡?”
四人聞聲悚然一驚,容鸢更是驚得叫出聲來,緊緊地攥住容與的臂膊藏進了她的身後。
忙掩住驚惶,容衍上前兩步将弟弟妹妹們護在身後宛然一笑道:“夜間用多了茶水有些難以入眠,便相攜着出來走走。”
“夜裡風大恐迷了眼,諸位自去歇下吧。”
那人言畢卻兀自立于原處不動。
陰雲過境,籠住了一地清輝,徒留暗影中那對蘊着碧芒的雙瞳一錯不錯地凝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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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與,你不過來睡嗎?” 将整個身子都縮進了被褥中的容鸢此時怯怯地探首詢着兀自抱膝臨窗而坐的容與。
“我再坐會兒,你先睡吧。别怕,我守着你。” 言罷容與側身滅去了案上燃着的燭火,徒留月光透過窗棱攀上肩頭垂落的發絲。
已是第三日了。
原來江鶴眠同她之間的聯系竟是這樣的脆弱。
平日裡他總在她耳邊聒噪不休,真真是低頭不見擡頭見,是以容與竟無意中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待在自己身邊。
而今蓦地失去了他的下落,她竟連上哪兒去尋他都不知。
心下惶然間,容與卸下一身氣力,疲憊地仰靠着窗棂。
她想,他會在哪兒呢?
想着想着容與便睡去了。
陰陽交替之際,門窗緊閉的屋内陡然刮過一陣陰風,兩道模糊的虛影自風眼中顯現。
“方才在那祭壇邊,他們便起了殺心。”
“這次他們怕是難以得手了。”
“為何?”
“昨日他們來叩門時你沒瞧見嗎,那位說要借宿的姑娘周身靈氣纏繞,而她,” 虛影說着微擡下颌示意他望向倚窗而眠的容與,“你瞧。”
“不過肉體凡胎罷了。”
“你再細瞧她發間。”
“是......靈簪!”
“正是。瞧那簪上靈光流轉便知原主定非等閑之輩。”
“既如此,吾等便不必出手了罷。”
“非也,吾等必得出手相助。吾有所感,等了這麼多年的人就快現身了......”
言罷,兩道虛影再度扶風而去,徒留容與手邊被夜風吹涼了的茶盞。
晨光攀上窗棱不久,容與便揉着酸痛的頸項醒來了。
彼時容鸢仍兀自縮在床角睡着,隻是那緊蹙的額首、攥緊的被角同起皺的被緣無不訴說着她心底的憂惶。
說來容與倒從不曾見過這般模樣的容鸢,往日裡她嬌縱不饒人,在她面前尤甚。
還是嬌縱點好,容與想。
思量間,她随手執起旁側的茶盞欲添些茶水,卻見盞中殘留的茶葉竟合成了一字。
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