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破解之法?” 容與複而問道。
侍從垂眸歎了口氣,“先前吾等曾現身相阻,不過彼時他們未曾啟動過這陣法。”
言至此,那被剜去面目的婦人曳着裙衫落于容與身前婉聲道:“姑娘莫怕,吾等定将盡全力護好你們,百年前未盡的仇怨也必于今夜做個了結。”
三人聞言躬身揖禮,對首一衆魂體見此亦躬身揖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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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便是吾等手下敗将、刀下亡魂,而今卻在此口出狂言豈不可笑。” 言辭間,白日裡逃竄而走的魂體在虛空中現出身形。
尚不及待衆人緩過神來,便見不計其數的怨靈自他們身後顯形,爾後嘶嘯着向衆人而來。
三人在婦人及老妪的庇護下退至牆角處。
可甫一靠近牆角,便自内裡伸出一隻早已骨化的臂膊扯拽住容鸢的肩胛,意圖将她拖入牆内那方空間。
容與見狀忙拔下發間的木簪着力刺去,但見尚未觸及簪身,白骨便立時化為齑粉。
“與與!我怕!我怕!” 容鸢哭喊着朝容與懷裡鑽。
“我在!我在!” 容與一手緊緊攬住容鸢安撫着她,另一隻緊握着靈簪的手則牢牢牽住了容衍。
凝神觀察戰局之際,一道僵澀卻又有幾分熟悉的聲音擾亂了她的神思,“爾等莫不是把他忘了?”
三人聞言皆回首望去,卻見早已失去意識的沈清遙雙腳離地懸于空中,周身怨氣纏繞。
“放開他。” 容與收緊了握着靈簪的手。
“以一換一如何?你,換他。”
“與與!” 容衍凝眉反握住她的手,“我換他。”
“我隻要這個小姑娘。三......二......”
“我換。” 那鬼物不肯予人細思,容與隻得疾聲應下。
“與與你不能去,會死的!” 容鸢緊緊攥住容與的臂膊不肯松手由她去。
“清遙哥哥客居容氏,無端受累卻仍願出手相助,他不能死。” 容與沉靜地望着她道。
容鸢面上滿是淚痕,再不願也知她話中有理,隻得松開緊攥的手望着她步步向着深淵而去。
臨行之際,容與将容鸢的手同靈簪一道置于容衍手中,“帶着它,離開這裡。”
言罷,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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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虛影凝成的魂體因封印方除終不敵法陣中怨氣滔天的惡靈,将将凝實了些的魂體此刻幾近透明。
可他們仍不甘就此倒下,一次次強撐着襲向惡靈。
“若以你來祭陣,隻怕此陣的效力較之眼下還會強上十倍、百倍。屆時吾等便可将此陣法拓至方圓十裡、百裡。假以時日,這個天下都将是吾等囊中之物。” 鬼物自上而下睥睨着容與,傲然道。
怨氣攀上身的那瞬,容與隻覺周身寸寸骨血都似被刀刃遍遍碾磨剔剮着,可愈疼,她的神思便愈是清明。
若那日夢中所見真是不周神山,想必那位劍指神明、破界救出他們的便就是江鶴眠口中的神山之靈了。
容與想,既如此,可否再助她一次?
容與在心海間一遍遍召着夢中的神女,卻皆未能得倒回應。
她半懸于空望着滾滾怨氣湧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望着腳下的虛影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站起,身形淡得幾欲消散;望着一左一右攙扶着沈清遙的容衍同容鸢身後,無數隻骨化的臂膊朝着他們伸去......
她痛苦地阖上雙眸。
蓦地,容與周身靈華四溢,再次睜眼時眸中湧動着冰藍色的瞳線。
她的身後,手執雪塑利劍的神女法相莊嚴悲憫,垂眸望着腳下衆人。
喚出長劍的那瞬,身後法相同容與合二為一。
她以長劍代筆,淩空繪出一張符文,符文之上白澤的名諱流轉着金芒。
繪畢,劍鋒陡轉,劍氣攜着符文直指蒼冥,法陣結界立時破裂。
可容與終是凡身,凡人之軀承載不住神山之靈強大的神力。結界破開的那瞬她周身靈光漸隐,直直向着地面墜去。
将将落地的刹那,一雙手及時攬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