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容禀” 容與揖了一禮道,“我同家兄族妹外出遊玩,途徑此地,不想與人産生口角争端,家兄一氣之下急火攻心,将将回至住處便嘔血昏迷,服了藥也不起作用,今晨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心魂欲裂之際,小女得緣結實一人,他予了小女一枚路引,說是來此處求求老神仙,兄長便有救了!”
老神仙聞得此言仍自捋着須髯并未接言。
容與忙上前行了個跪禮,“老神仙在上,小女懇求您施施恩,救救兄長吧!家中世代經商,攢了不少積蓄,若真能救下兄長,無論多少銀錢我們都願奉上。”
老神仙垂下捋須之手輕笑一聲道:“吾出手救人從不為錢财。”
容與聞言驚愕不已,擡眸望向那人揖禮道:“敬請老神仙示下。”
“你且莫問,将此物帶回,爾後開罐即可,入夜之後再攜此物前去鬼市。” 老神仙言至此處頓了頓方續言道,“此為路引,它會引着你去該去的地方。”
言罷一隻赤色瓷罐及一枚與方才那枚不同的墨色玉牌淩空浮現于容與眼前。
回身離去之際,容與驟然瞧見那人袖擺中有不少墨色小蟲兀自翻飛着,頗為怪異。
********
攜着瓷罐及路引出廟之後,巷口焦灼許久的一神一鬼方安下心來。
别院中,容與甫一将二物置于案幾上,衆人便兀自踱步而來圍着案幾雙肘支頤沉思着。
“開罐瞧一眼嗎?” 陸知月改了個扒在案緣的姿勢擡眸詢道。
“那不就中了那人的計,蠢得你。” 媸漓怒罵道。
“你行你來。” 陸知月直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媸漓不再同他争論,召出鬼氣兀自繞着瓷罐查探了一番爾後沉聲道:“是蜚酽。”
“何為蜚酽?” 江鶴眠不解道。
“蜚酽出自鬼市,是一種能鎖魂食壽、以将逝者怨氣同親故者憂懼為食的冥蠱蟲。”
“那雙生子後頸處的咬痕便能對得上了。” 容衍接言道。
“這冥蠱蟲......可是通身墨色,指甲蓋般大小,且會飛?” 容與思量片刻後低聲詢道。
“不錯。”
“那便是了,方才我轉身離開之際曾在那老神仙袖中瞧見許多這樣的飛蟲。現下諸多線索相互牽連,我們速速動身為好。”
“與與莫急,此番前去鬼市我和媸漓同你一道。屆時讓媸漓隐在你魂魄中,鬼市鬼氣重,想必不會被他們察覺。我在鋪子外守着,若情況有變立時喚我。”
“好。”
“我來開界門。” 媸漓言罷随手打了個響指,便見鬼市之門自虛空中顯現,驚得陸知月瞠目。
“你還有這一手?” 陸知月不由歎道。
回應他的唯有三人的背影同将将隐去的界門。
甫一至鬼市,容與同江鶴眠便随着路引直赴那間鋪子。
江鶴眠立于長街另一側掐了個隐身訣暗自蹲守着,而容與則攜着路引複而踏入了鋪中。
将将入内,便見那枚路引飛旋着沒入壁牆之間,爾後鋪中懸珠始自碰擊。
原是需要路引,難怪前次造訪早早便已露了破綻。
尚不及多思,那道低啞森詭的嗓音便如期響起:“姑娘,瓷罐何在?”
容與聞言立時自袖中取出那隻瓷罐,幸而早在來時媸漓便在罐上施了幻術,故而此時在鋪主眼中罐内早已飽含他所需之物。
見此,虛空中立時幻出一隻長臂,接過容與手中之物,“既如此,姑娘便回身瞧瞧,這懸珠之内即有魂魄,亦有壽數。你瞧,那金霧流轉,大小濃淡不一的是為壽珠,專供生人,能換得多少壽數還得看這罐中之物。而另一類内裡藍白霧氣交織着的則是魂珠,專供已逝或是失魂之人。姑娘瞧瞧想要哪個?”
心下思量一番容與頓覺不妙,白日間方同他見過,他自知曉自己此番前來是為替垂危的兄長續命,必得選取壽珠。
可若選了壽珠,他定會開罐。
兀自猶疑之際,鋪主已然覺出異樣,旋即分魂前去觐見鬼市主。
鬼市主自千年前鬼市成立起,便從不曾現過真身,是以衆鬼隻知他背靠冥界神祇之一,便從不敢在此鬧事。
知曉此間事由後,鬼市主亦使分魂術同鋪主前至鋪中。
鬼市主手中有面冥界神祇所贈的顯魂鏡,現下他正召出魂鏡欲觀容與神魂。
甫一入鏡,但見鏡中迷霧團團,窺不見其真身。
鬼市主震怒,鋪門立時阖上。
原以為隻是個尋常道修,不曾想她身上竟有隐魂咒,而這隐魂咒唯有通過魂契方可下。
思及此,鬼市主同那鋪主已知容與來者不善,便立時召出法陣将她鎖入其間。
而自始至終立于對側緊盯着鋪中動向的江鶴眠陡然見鋪門關上便迅即上前召出霜仞将其破開,卻見内裡早已人去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