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可?這分明是在害人性命!”
“你瞧那書生雨日入深林,除卻書箱、燭火、香引外未曾攜取他物,可見不是話本子裡的入京趕考,而是在做一件他平日裡行過數遭之事。此時你若貿然上前同他言說,他豈能相信?且我們一不知其來意,二不知那精魅所在,不可打草驚蛇。”
“如此......”
一衆人跟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山雨愈落愈大,那書生竟去而複返:“往常我每每來此山間皆能見到狸奴,今次喚了這許久也不見它出來,必是因着有生人至此。爾等若無事便速去罷,莫要誤了我同狸奴相見。”
“你這人好生無禮,此山非屬你所有,我等何故要聽你使喚!”
“是這個理,既你非要我等速速離去,我等還偏不走,你在此間留駐到幾時我們便也留駐到幾時。” 那人言罷掌着野芋草往旁側一方山石上一坐,大有無理可講之勢。
“你們......” 忿懑間,那書生放下所負書箱。
“今日落此大雨仍未阻你至此,想必是來赴要人之約罷?” 沈清遙緩聲詢道。
“是又如何,還不是被爾等耽誤了。”
“我尚在家中時便常随父外出遊曆,時遇大雨,燭火不明。我瞧你這燭火燃得極好,可否告知購于何處,我等這便下山去尋。”
“這燭火......” 書生兀自拖曳着尾音,卻久久未有後話。
“要下山你們自行下山,我等可不下。大功未成,何能撤退!” 一人梗直頸項高聲語道。
“大功......你們要做什麼!何故不肯離去!” 蹲俯間,那書生面廓微擡。
山雨如頹山之勢倒來,漸次掩住了周遭一切聲息。
但見書箱開阖間,書生袖間閃過一道寒芒,爾後兀自喃語道:“你們原也是這般,如何委求皆不肯放過我,今日便用這把平素為我的狸奴片削生肉的剮刀送你們上路罷......不是不願離去嗎,那便永生永世滞留于此陪伴我的狸奴罷......”
語畢,辨不清方才所言的一行人陡見他攜着袖間寒芒撲向僅距他數步之遙的一位參煉者,将其推倒在地後飛速将閃着寒芒的利刃插入了那人心口。
“殺人了!殺人了!” 餘下五位參煉者厲聲嘶嚎着四下奔竄。
可被駭得發軟慌亂的手腳卻不聽使喚,被突兀而至的一塊山石絆住腳步後,那人尚不待起身便被書生再度撲倒在地,但見寒芒過後,頸間将将開出的一抹血花頃刻間便被鋪天曳地的雨水吞沒......
“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餘者朝着容與一行人避去。
話音方落,得了容與授意的媸漓兀自朝着那書生吹了口鬼氣,爾後不過三兩步便見他驟然失去意識,額面朝下倒去。
“那書生......死了嗎?” 仍自驚魂未定間,一人惑詢道。
“并未。” 媸漓懶懶答道。
語罷,卻見四人悄步走近那書生,先是遠遠探腳踢了踢他的腰腹,見其未有反應便大着膽子上前試探着奪下了他手中的利刃,爾後高高舉起意圖趁其昏睡将其斃命。
“媸漓!” 容與喚罷,媸漓立時會意,袖擺輕拂間,那利刃登時化作桃瓣,卻亦不曾被這山雨打濕半分。
“汝等若就此将其戕害,此間所為同他又有何異!” 容與凜聲道。
因怕精魅現身後無人庇護,四人忙颔首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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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處候了不過一刻鐘,便聞得遠處隐綽傳來曲聲。
“來了。” 江鶴眠側轉向聲源處沉聲道。
山雨落得益發密了,噪得便是側畔耳語都聽不分明。
這般境況間,衆人卻自皆聞得那悠遠空遼之聲,起伏頓挫着來至身前。
“為何不現身?” 媸漓朝着虛空中詭息波動之處喝道。
精魅聞罷卻不應聲,隻斂眸望向不遠處伏地的書生肅語道:“這書生,是吾一早便定下的獵物,汝等今日所為是要同吾相争嗎?”
“你同他乃異界之交,各界自有其運行法則,何來獵物同相争一說?” 容與道。
“他既入吾界中便屬吾之所有,連同現下的汝等皆歸屬于吾,可懂?”
“我若說不呢。”
“由你。” 精魅言罷婉聲一笑,“反正橫豎......都是個死......”
話音方落,江鶴眠召出長劍側身飛旋而起,劍尖點地繞行一周,将餘下之人護于結界之内。
“逞英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