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吾前行罷......” 洞中暝寂處再度傳來詭音惑誘道。
容與聽罷不過片刻果便再度前行,恰得見第三方壁體上乍現雲集天下修道名士之地——玄青山。
玄青此山,扼兩河之要,卧青龍之骨。
每逢雨季臨至,皆可聞得震震龍吟、滔滔河語。
前山淩仙峰下設有一地,喚做扶風渡,自百年前始招攬九州修道之人于此清修。
後山地勢峭峻,潛淵卧崖,故此除卻三兩修士之外,人迹罕至。
是日天朗氣清,崖畔斜逸出的花枝下,一着霜色道袍、半發以桃枝绾束的清落身影正兀自執劍起陣。
但見冰藍劍芒輝耀間,經由靈術撐起的劍陣自那人腳下朝着周遭壁岩、隙草、山花、碎石傾覆而去。
陣法輾幻間,飛袖流霜自耳畔疾旋而過,銀白劍刃擊舞之際攜着沖霄肅氣卷起漫天沙石。
卻不知幾時,一隻拖尾山雀自壁岩頂首掠過,爾後朝着劍陣飛來。
将将觸及其尾翼之際,靈術驟然消息,長劍亦瞬時歸鞘,山雀無恙展翅自山巅倏落,爾後不遠處旋即傳來一道若山澗淌過溪石般鳴脆之音:“師姐!師姐!我便知你會在此處習修!我果真猜對喽!師姐可知方才我同五師兄、七師兄和九師兄賭師姐現下身處何處,賭注是替寫百遍弟子規,竟果讓我赢了來,真真是再好不過了!”
季凝之循聲望去,見兩月前方拜入山門的小師妹正一手提着衣擺一手攥着兩枚火紅的山果朝此間行來,不由笑道:“若渠,師姐若是無有錯記,你今晨将将被師父罰了百遍弟子規。”
若渠聞罷朗聲一笑,爾後細細用袖擺拭淨了那兩枚山果,穩穩将它們塞入季凝之掌中方接言道:“确有此況,不過師姐每日此時必于崖畔習修一事,山門之中無人不曉。三位師兄此般同我相賭,必是瞧着我三日前将将謄罷寂月師叔罰下的百遍弟子規,于心不忍,故此相助罷了。”
季凝之一面聞她所語,一面咬了一口手中的山果,甘洌、清潤,恰似極了眼前這個如旭日驕陽般朗落的小姑娘。
“師姐......我想家了......” 若渠言罷,越過季凝之踱向崖邊,爾後理了理衣裙徑直迎着驟起的山風坐下。
家......
季凝之聞言一怔,繼而行至她身側挨坐而下,卻并未接言。
若渠也似不甚在意般自顧道:“師姐,你來扶風渡多久了?修行苦極,師姐初至此間時,可也曾想家?”
“我......原是孤女,幼時得幸為師所憫攜回山中。”
“師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若渠言罷,憂心地望向她。
“無礙,我從不為此沉耽。”
“那......這些年來,師姐可曾想過尋親?”
“不曾。”
“為何?”
“紅塵牽涉,因緣際會,起則聚,落則散,不必強求。”
及至此處,天光陡黯,數載日升月落似離弦之箭般疾疾而過。
光影再度留踞時,季凝之同若渠已與師門衆修一道立于大殿之上。
巍巍殿堂,杳杳無聲。
掌門築離負手立于座前靜默良久方沉聲道:“吾昨日收悉,蠻地妖禍四起,為害生靈。”
“祈請掌門允準弟子前赴!” 今晨将起便已知悉此事的季凝之聽罷,未加多思便立時上前請命道。
築離聞言眉心輕蹙,爾後阖目搖首歎道:“此間一事,師門雖悉,卻不欲牽涉其間......”
“為何?”